曲振江和張井崗安頓下來後休息了一個來小時,再出門時曲振江要坐公交車……
從下火車開始,他一直暈乎乎的沒醒過神,剛喝茶時張井崗提醒,才意識到之前坐的是什麼車。
太嚇人啦,那是他能坐的車嗎?
听說謝楠要去開車,趕緊攔住,說什麼也不敢坐了。
謝楠哭笑不得,告訴領導干爹家離農機化學院挺遠呢,乘公交時間上來不及。要不,換輛普通點的車吧。
曲振江听說“普通點的車”,趕緊點頭︰那行,那行……
然後,謝楠就從庫里開出來一輛sh760a。
好吧,跟773比……760確實有點普通。
曲振江見謝楠開來了一輛瞅著就闊氣,嶄新的大轎車,但不認識。小聲問過張井崗,听說那車起碼副部才有資格坐,感覺頭皮有點麻。
不好在胡同里拖沓引人注目,上車後憂心忡忡的問︰“把這車開出來,領導讓嗎?”
“領導?”謝楠通過後視鏡看了眼曲振江,回答︰“主任就是領導呀。”
“不,我是說,上面的領導。”曲振江感覺這司機長得挺精神,腦子有點不靈光。
謝楠抓了抓後腦勺︰“上面沒領導了呀。主任就是單位最大的領導。”
“……”曲振江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心肌缺血。
“……”張井崗有點上不來氣兒,腦子缺氧。
————
在曲振江想來,京城的大學不得管的老嚴格,老正規啦。
結果呢?
760到農機化學院後,門衛連問都沒問就直接放行,壓根沒管後座坐的是誰……
某人近段時間總往農機化學院跑。謝楠開車載著領導過來,還時不時的送北大建築系的人來。
眼下院里正拆大禮堂呢,門衛看到開車的是謝楠,以為車里拉的是搞建築的專家呢……
偶爾來一次登記,天天來,有時一天都不止一次,還登記個啥?
曲振江和張井崗不知道什麼情況,都有點犯合計。
心說︰“京城里大學的門子,認車不認人?只要車高級就暢通無阻?”
很快,倆人就知道不是那回事,人家是認人的!
曲振江還想著,見到曲淑賢的老師姿態放低,說點溜須話。
結果呢?
別說教曲淑賢的老師了,校領導見到他都熱情的不行,把曲淑賢夸得呀,天上難找地上難尋的。
自家虎丫頭什麼德行,曲振江能不知道?
曲振江老臉被夸的都燙了。
腦袋再遲鈍也明白了,人家是看干兒子的面子,才這麼熱情的……
農業機械化學學院距離北大不算遠,西門出來過六道口往南。成府路右轉一直往西,過五道口就到北大東門了。
760到了北大後謝楠再次刷臉進校門,一路左拐右拐再左拐,到了燕南園南面,遠遠的就看到曲卓的小破車停在路邊。
謝楠挨著小破車停下,抱歉的解釋︰“里面路窄,車進不去。”
“沒事,走兩步,走兩步。”曲振江車座燙屁股似的趕緊開門下車。
他已經知道了,路北的園子是北大最有學問的老學究們住的地方,干兒子在園子里有一間宿舍。
除了幾個比較特殊的年份,漫長歷史的絕大部分時間里,國人對大學問家都有種骨子里透出來的崇敬。
曲振江的認知非常樸實。他一小副縣長,坐著大領導才有資格坐的高級轎車進學問家們住的地方,是極不尊重的行為。
下車後在謝楠的引領下,帶著近乎朝聖的心態,不敢步子太重,甚至不敢說話的,小心翼翼的進到燕南園……
還好,去年秋天某人提過意見後,北大總務處安排大批學生出動,利用兩個周末的時間,把燕南園扎扎實實收拾了一番。
叢生的雜草清理了,瘋長的枝丫也修剪了,破碎凹凸的地面墊平重新鋪了一層磚。
才剛開春,溫度還低,旱廁的味道也不是十分明顯。
如此,園子里的景象,才沒破壞曲振江對學問的美好向往……
六十三號院離南面路邊近,某人的耳朵還好使。760開過來時就听到動靜了。
等謝楠帶著張井崗和曲振江和曲淑賢進園子時,曲卓已經帶著媳婦在院外迎接了。
曲振江一副和善長輩的架勢跟干兒媳婦說話,張井崗打量了下樸實的院落,心里感慨萬千。
別看院子不大,除了門窗是新換的,其余地方都毫不起眼,最多能沾個整潔。但這個院……就沖這位置,哪怕只有個草窩棚,也不能用價值來衡量……
“對不住,中午時間太緊了。一點半的課,我一點二十就得過去,咱簡單對付一口。”
曲卓說著話看向張井崗︰“明天,我請干爹和張書籍下館子去。”
“哈哈~好好,那我可不客氣啦。”張井崗滿臉笑,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說是對付一口,西屋方桌上擺著六菜一湯,還是北大小灶食堂大師傅的手藝。
不奢侈,七個人呢。這年頭人的胃口還大,少了真不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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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曲振江尋思趕緊把正事兒說了,但兩次想開口,都被張井崗不著痕跡的岔過去。
曲振江明白了,領導覺得現在不是說正事兒的時候。
于是,話題一直圍繞著喬小雨的學業,還有某人在北大教學生的事來。
別的不敢提,雖然不甚明了,但曲振江和張井崗心里都有數,某人的工作絕對不簡單,不能瞎打听。
聊到某人教學生,曲淑賢來精神了,勁兒勁兒的問︰“哥,他們說你可嚴厲啦,整個北大的學生就沒有不怕你的。”
“誰告訴你的?”曲卓臉上故作嚴肅,心里暗爽的很。
不為別的,就沖那一聲“哥”,就每個毛孔都透著舒坦!
純惡趣味。
“前天下午,剛開始拆大禮堂的時候,你跟北大的老師在一邊看著,有幾個學長認識你。他們去年跑這邊來听過你講課,你……”
“你不提我還忘了!”曲卓打斷了虎妞的話︰“你們學校就是個和尚廟,男生一堆一堆的。拆房子你跟幾個傻姑娘往前湊什麼?顯著你們啦?砸著怎麼辦?”
“我們……我們就搭把手。”曲淑賢被凶的有點慫。
要換以前,她早就拍桌子喊上了。但現在越來越知道這位干哥哥的能耐,膽氣就越來越弱。
不提之前跟著去了趟南方的經歷,只近段時間,她眼睜睜的看著校領導和老師對干哥哥有多客氣。
大禮堂剛開始拆那天,上面教育口的大大領導們下來視察,跟干哥哥打照面時那叫一個談笑風生。
校領導和老師們在一邊陪著笑臉杵著,都不敢插話。
再加上同學間听到的種種傳聞,曲淑賢的虎脾氣不知不覺間就被鎮壓了。
曲卓正想再教育兩句,隱約听到有幾輛小車駛近,停在燕南園南邊。
沒過一會兒,一群人連說話帶走路的聲音越來越近。
老黎同志的聲音尤其明顯。
一副中氣還挺足的大嗓門︰“前面那院兒?臭小子是本事啦,跟專家教授們混了一塊兒啦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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