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英好歹當了那麼多年領導,做事不可能留下太明顯的紕漏。
丁芳華買的那個院子,現在還不起眼,但修完之後,難免有親朋好友上門,很容易招人閑話。
就算親朋好友不亂講,幫忙干活的工人呢?
所以,與其到時候現找補,不如提前查缺補漏……
上周院子暫時停工後,她就主動找到紀律部門報備。
報備的內容,大體上就是期初曲卓幫丁芳華想的說辭。前幾年一朋友生活困難,從她手里借過些錢。
後來感覺身體不行了,不想臨死留下份未清的債務,就用一枚珍藏的銀元抵的賬。
還特意囑咐,這是個值錢的東西,別送去銀行十塊錢就賣了。
丁芳華前段時間听曲卓說,港島那邊古董銀元之類的東西值錢。就回家把那枚銀元翻出來,尋思著托他帶去港島,打听下能賣多少錢。
不曾想曲卓還真懂一點,說那枚銀元叫宣統銀洋,最低能值上萬港幣呢……
張雲英對紀律部門處理這種不是很急,也不敏感的事務有些了解。
知道受理的人要先把事情整理成材料,隨後向領導匯報。再根據領導的指示,決定具體落實一下,還是直接備案。
托人去港島賣一枚銀洋罷了,在內陸也就是三四百到四五百的價值。領導大概率不會落實,直接簽字存檔。
就算落實,也是好幾天之後的事兒。
她口中的那位朋友沒挺過大浪潮,因病去世了。她也確實借過對方一些錢,這事兒不怕印證。
再就是曲卓那邊,得打個招呼。如果有人找他詢問情況,別說岔劈了就行。
不曾想,喬小雨說曲卓要加一個禮拜的班,周三或者周四就能回來。可都周六周天了,還不見人……
張雲英正有點擔心呢,曲卓就自己找上門了。給楊穎的那些說詞,與她報備的內容也不沖突。
本以為跟曲卓對了下話頭兒,事情就穩當了。結果,轉過天安全部門的人就找到了單位……
就在張雲英被喊去談話的時候,楊穎的電話打到帽兒胡同曲卓家。
說今天有點事,不來復習了。
曲卓樂的夠嗆,溜溜的去洗澡,準備給媳婦好好補補身體。
等洗完澡跟個大馬猴子似的出來,小雨妹妹盡義務式的“抵擋”時,電話響了。
許桂芸打來的,讓大閨女十點多去公交站接她。她帶著剛絮好的被褥過來……
按說這種情況,某人肯定得趕緊攔著,然後奔惠新里。
可問題是,一旦露面,未來老丈母娘就知道他回來了,不得讓媳婦晚上回家住呀。
所以,某人沒吱聲。還給媳婦打眼色比手勢,不讓講實話。
然後,卡著小學下課點兒出門。站校門口打發個臉兒熟的臭小子把喬明明喊出來,囑咐了兩句,開著小破車直接撩了……
先去科大那邊看了一眼,又是砸牆又是翻屋頂,烏煙瘴氣的就沒多待,便去了半導體研究所。
四室的人都有事出去了,在三室大辦公室待了一陣兒,跑資料室看了會兒近段時間剛送來的外文刊物。
午飯點,林老太太從外回來。進食堂就看到某人正在往肚子里扒拉飯呢……
“吃完飯干嘛?”
“沒事兒。”
“去我辦公室一趟。”
“收到~”
就著南瓜蘿卜大亂炖和小咸菜,干了二兩二米飯和一個兩和面的大饅頭,又喝了碗白菜葉子豆腐湯溜縫。
等老太太吃完了,過去搶過飯碗一起刷了。
出食堂上樓的路上,林蘭英什麼都沒說,進了辦公室才問︰“你向院里推薦,讓大蘭子去軟件中心當副主任?”
“嗯吶。”曲卓點頭。
“你怎麼想起來推薦她了?”
“我看蘭子姐在半導體方面天賦比較有限,一條道走到頭,估計成就不會太高,不如給我當個大管家。”
“……”林蘭英一陣無語。
昨天上午開會時,高副院長讓她推薦個副主任的人選。
結果剛散會,就有人找她遞小話了。等回到所里時,消息已經傳開了,電話一個接一個。
都是老交情,名額就那麼幾個,副主任更是只有一個,答應誰不答應誰呀。
思來想去,老太太一個電話打到院里,告訴高副院長,她這段時間要跟os項目,還要顧著四寸晶圓生產線,實在太忙了,沒時間關心人事上的事。軟件中心副主任的人選,還是院里決定吧。
老太太沒想到,她這邊放下電話沒過一會兒。跑去科大看了眼場地的曲卓,就敲響了高副院長辦公室的房門。
這事兒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林蘭英想推薦自己的學生,又不好意思開口。故意玩了手以退為進,讓曲卓去提似的……
听完老太太帶著埋怨的絮叨,曲卓笑的夠嗆。緊著解釋︰“天地良心,我開始時推薦的是婁波。
老高說院里已經決定了,等科大研究生部遷回來,就把他安排過去。我這才想起藍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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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蘭英無奈的嘆了口氣,事情已經這樣了,解釋也沒用。外面的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坐那尋找了一陣,咂吧著嘴念叨︰“別說,讓小蘭去你那還真行。起碼前途上有個保靠,也不用東奔西走的出差……呀~”
小老太太話說到一半,問︰“我記得你提過,年底要去趟港島?”
“嗯吶。”
“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十二月底走,具體不一定。回來的時間就更不一定了,怎麼著也得一個來月。”
“哎呀,我得趕緊跟蘭子說一聲。她準備元旦左右請假,去部隊探親。”林蘭英說話間拿起電話。
“姐夫今年還沒假期?”
“起先總是發揚風格。因為表現好,被送去進修了兩年。夏天前兒進修結束,本想著到新單位報到前回來一趟。結果,你蘭子姐正好跟我在外面出差呢。
現在剛到新單位才幾個月,不好請假。”林蘭英直嘆氣。
連打了兩遍109廠的總機都佔線,無奈的念叨︰“听說那個新單位在林海雪原里面,可偏了。動不動就大雪封路,十天半個月都通不開。
大冬天的, 過去也不一定能見著面。”
“那就開春再去唄。”
“等開春,部隊就開始這個拉練那個訓練啦,過去更見不著面了。”
“叫什麼名兒,部隊番號多少。”曲卓問。
“干嘛?”
“告訴我就完了。”
問清楚吳蘭蘭男人的信息,曲卓一個電話打去了外事辦。幾分鐘後,正在午休的梅宣寧被人喊到電話旁邊……
“喂~~~是梅二哥嗎?”
賤嗖嗖的聲音在話筒里響起。
“說吧,我身邊沒人。”梅宣寧以為有什麼不方便被人听到的事兒呢。
“我們單位有個軍屬,結完婚男人就回部隊了。這都五年多啦,一直再就沒見著面兒,長啥樣都快忘了。您受累幫著打听打听,是變心了,還是什麼情況……”
要不怎麼說上頭有人好辦事呢,兩點來鐘,梅宣寧回電話過來。
說姜重喜,就是吳蘭蘭的男人,剛到新部隊不久,那邊的領導不了解他的情況。
剛才已經落實了,確實請完婚假後就再沒休過假,已經對他提出了嚴肅的批評。大概半個月後,就安排姜重喜休假,最少一個月假期……
放下電話,曲卓䱇瑟的沖林老太太眨眨眼,溜溜達達的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邊放下電話的梅宣寧,在琢磨著要不要找點事兒出趟差。
他有預感,那個臭小子過兩天絕壁會炸毛,還不是一般的炸。
最好是躲一躲,省的到時候被喊去幫人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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