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佛母漸漸消散的虛影。
“師尊？！！”
季千雪猛地伸手想要抓住那道虛影，卻只觸踫到點點金色光塵。
佛母慈愛地望著她，虛幻的面容上帶著釋然的微笑︰“千雪，為師最後的心願已了。你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道，比為師想象中走得更遠……”
“這樣一來，為師也算徹底放心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身影如同晨曦中的薄霧般漸漸消散。
“不、不要，師尊！！”
季千雪眼眶瞬間通紅，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
雖然和佛母結識的時間並不久，但是她已經將對方當做最重要的人，僅次于顧雲和紅眸。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離別之時竟然會來的這麼快。
她拼命催動佛力想要挽留，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光點從指縫間溜走。
“傻孩子，為師本就只是一道殘念，匯聚消散都是世間規律，沒什麼可留戀的。”
“你就是我在這世間最後的留存，好好的……活下去……”
佛母最後的光影輕輕撫過季千雪的頭頂，輕聲開口。
最後一粒光塵隨風飄散，天地間忽然響起陣陣梵唱。
無數金色蓮花自虛空綻放，又轉瞬凋零，仿佛在為這位上古佛母送行。
季千雪跪坐在砂礫上，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
“師尊……”
她哽咽著，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
顧雲甦醒，結果就是這樣的畫面。
“佛母消逝了。”
紅眸的聲音在顧雲腦海之中響起，他也立刻明白季千雪如今的狀態。
于是緩緩起身走上前去，坐在了少女的旁邊，不發一言。
夜風嗚咽，卷起細碎的金沙。
那些沙粒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光，如同佛母消散時留下的點點星輝。
季千雪的淚已經流干，只剩下無聲的抽噎。
顧雲這才攬住少女的肩膀。
“佛母前輩能有千雪這樣的傳人，想必是帶著笑意和希望離開的。”
“我們可一定要努力守護好靈脈界，不然她在另一個世界，會看不清回家的路。”
季千雪的身子微微一顫，緩緩抬起頭來。
月光下，她哭紅的雙眼像是浸了水的琉璃，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嗯……”
她輕輕點頭，轉過身將臉深深埋進顧雲懷里。
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些許鼻音︰“對不起，讓我……再靠一會兒……”
顧雲微微一怔，隨即收緊了手臂。
他能感受到懷中人傳來的溫度，還有那尚未平復的細微顫抖。
“想靠多久都行。”
他輕聲道，指尖輕輕梳理著季千雪散落的長發。
夜風拂過，帶著少女發間淡淡的蓮香。
掌下的肩膀漸漸停止了抖動，少女和顧雲講述了很多，從她離開鎮魔關找尋增加天賦的機遇，到最終來到西土佛國，成為佛母傳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少女在北域大戰之時感受到自身的無力而生出的深深內疚。
這一路，辛酸困苦都被少女咽進肚子，分享給顧雲的只有重獲新生的喜悅和興奮。
兩人就這麼緊緊相擁。
許久，季千雪的眼皮上下打架，很快沉沉睡去。
紅眸這時候掌控起季千雪的身軀，再度看向這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紅眸，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顧雲柔聲開口。
“有什麼麻煩的？”
紅眸從顧雲的懷中脫離開，揚起螓首看向天穹，那一雙赤紅色的雙眸閃著瑩瑩的水霧。
“踫上有些不負責任的男人，我們當然只能靠自己了。”
“紅眸……”
顧雲神情微微有些觸動，他伸手想要將紅眸攬進懷中。
但是卻被紅眸重重拍開，她的反應無比的激烈。
“別踫我……讓我，再靜一靜。”
顧雲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心中隱約猜到了紅眸的想法，但是此刻他也只有等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無論隱藏的多麼好，她也是個需要呵護的女人啊。
“和我說說，她是怎麼回事？”
紅眸深吸一口氣，隨後直視顧雲，眼楮之中晶瑩的淚水已經不受控制的留下。
她一早就想要質問顧雲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所以只有一直壓制自己內心的怒火。
“你是說，幽夜。”
“你知道我說的是她！”
“你明知道，她是我的仇人，是我最恨的人！”
“所以，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麼？！”
紅眸捏住顧雲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壓抑已久的痛苦。
哪怕過去這麼多年，她也始終忘記不了當初發生的一切。
自己這個最信任的師妹，在那自己最絕望的時刻從背後捅了自己一刀！
顧雲沒有躲閃，任由她攥著自己的衣襟。
他能感受到紅眸指尖傳來的顫抖，那是深入骨髓的恨意與傷痛。
“當初之事，還有隱情。”
顧雲很無奈地說到，這件事情他也覺得非常難辦。
“隱情？”
“呵呵，也對，你也和那些修士牽扯了這麼久了，當然向著她說話。”
“也是，我也有夠蠢的，居然還想著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哈哈，哈哈哈……”
紅眸的笑聲帶著幾分淒厲，在夜風中顯得格外刺耳。
她松開顧雲的衣襟，踉蹌著後退幾步，眼中的淚水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
“紅眸！”
顧雲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
卻被一道漆黑結界擋開。
“別過來！”
紅眸厲聲道，眼眸之中閃過無盡的狠色。
“你已經站在我的對立面了，也是……也是，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無法做出抉擇。”
“是我不懂事了，是我……”
“哈哈哈……”
顧雲看著結界後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心如刀絞。
他心中一橫，咬牙撕開那層黑色結界，沖進其中，將紅眸的身軀緊緊擁住。
狂猛的精神力轟然爆發，沖進紅眸的識海，將那想要自我毀滅的魂魄穩住。
“放開，你放開我！！”
“事到如今你還要做什麼？！”
“讓我去死好了，這樣千雪她也完整了，你也不用和幽夜解釋了。”
“一切的一切，就都完美了，嗚嗚嗚……”
“我不會讓你死的。”
“當初具體發生了什麼，還是讓她來親自和你說吧。”
顧雲聲音懇切，死死抱住紅眸。
隨後抬手間，混沌鼎出現，幽夜的身影從中緩步走出。
看著場中的兩人，表情略微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