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抬手敲了敲他的額頭，語氣里卻沒什麼力道︰“少喝點，回頭又要賴在這兒不走。”
“賴著不好麼？”折顏挑眉，望著藥圃里初昕彎腰采擷的身影，“你看這晨露、藥香、還有...人情味，可比你那冰冰冷冷的宮殿鮮活多了。”
正說著，初昕端著一小籃新鮮薄荷回來，衣襟上沾了些草葉，臉頰被晨光曬得微紅︰“折顏上神要不要嘗嘗新摘的薄荷？我剛拌了些蜂蜜，清清涼涼的正好解醉。”
折顏眼楮一亮，剛要伸手去接，卻被東華不著痕跡地擋了擋︰“她剛采回來的，先給知鶴墊墊肚子。”說著便接過竹籃，轉身遞給追著蝴蝶跑過來的小知鶴。
小知鶴捧著薄荷葉子吃得歡，含糊不清地說︰“甜絲絲的，比昨日的山楂糕還好吃！”
初昕被她逗笑，剛要說話，卻見瑤光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件疊好的素色披風︰“晨間還是涼，披上吧。”她將披風搭在初昕肩上，指尖無意間觸到布料，忽然笑道，“這料子倒是和你去年在瑤池宴上穿的不一樣，是東華特意尋來的？”
初昕攏了攏披風，指尖觸到領口細密的針腳，耳尖微微發燙︰“他說藥圃里蚊蟲多，這料子透氣。”
東華恰好轉身，聞言便順勢替她系好披風帶子︰“過幾日桃花該開了，到時候把後院那片空地支起來，搭個涼棚釀百花蜜。”
“我去砍竹子！”小知鶴舉著手里的薄荷葉嚷嚷，被瑤光笑著拉住︰“你這小胳膊細腿，別被竹子壓著了。讓你義兄去，他力氣大。”
東華低笑一聲，揉了揉小知鶴的發頂︰“好，等我把竹架搭好，便教你如何封壇。”
折顏在一旁看得直搖頭，轉頭往藥房走︰“罷了罷了，你們這闔家歡樂的樣子，倒顯得我像個外人。我還是去清點藥材，省得回頭又被瑤光說我亂放。”
瑤光嗔了他一眼，卻也跟了上去︰“正好，昨日新到的當歸還沒分揀，你幫我看看成色。”
晨光漸漸爬高，藥鋪里的藥香混著薄荷的清涼、桃花蜜的甜暖，在空氣里慢慢漾開。
初昕蹲下身，看著小知鶴蹲在地上用樹枝畫著什麼，湊近了才發現，竟是個歪歪扭扭的壇子，旁邊還畫著幾個小人，手里都舉著杯子。
“這是...我們在分百花蜜嗎？”初昕笑著問小知鶴。
小知鶴用力點頭，指著最邊上一個小人，語氣乖巧回應道︰“這個是子淵哥哥，等他回來，我們就圍著壇子壇子！”
東華走過來，聞言便彎腰在她畫的小人旁邊添了幾筆，竟是一朵小小的合歡花。
“等他帶著忘憂草回來，我們就把合歡花也釀進去。”東華的聲音很輕，卻像落在初昕心湖上的石子，蕩開一圈圈溫柔的漣漪。
初昕抬頭望他，恰好對上他眼底的笑意，那笑意里藏著太晨宮的萬年孤寂，藏著桃花盛開的灼灼風華，更藏著此刻滿室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