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玄女扶著走到廊下,折顏遞給他一碗溫茶,語氣溫和的對他說道︰“先喝點水,等會兒再吃雪梨。”他點點頭,捧著茶碗的手指不再像昨日那樣發顫。
小知鶴捧著自己那碗雪梨,小口小口抿著,忽然指著院角的石榴樹喊道︰“你們快看!那樹上有好多紅果果!”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枝頭掛滿了飽滿的石榴,有的已經裂開小口,露出瑪瑙似的籽。折顏笑道︰“等過些日子熟透了,摘下來給你釀石榴酒。”
“我不喝酒,”小知鶴鼓著腮幫子搖頭,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少年,“小哥哥,等石榴熟了,我摘最大的給你吃好不好?”
少年握著茶碗的手指緊了緊,抬頭時眼底漾著細碎的光,輕輕“嗯”了一聲。
初昕看著廊下相視而笑的兩個孩子,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的繡紋。東華帝君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側,目光落在她發間那支素銀簪子上,忽然道︰“藥鋪後院種著薄荷,要不要摘些回去?”
初昕愣了愣,轉頭見他望著牆角那叢綠油油的薄荷,便笑道︰“好啊,夏天用來泡水正好解暑。”
折顏在一旁听見,沖瑤光擠了擠眼︰“有些人啊,嘴上不說,心里比誰都細。”瑤光抿著茶盞笑,眼角的紋路里盛著暖意。
小知鶴吃完一碗雪梨,又跑到石榴樹下轉圈,忽然指著樹杈喊︰“有小鳥!”眾人望去,果然見兩只灰撲撲的麻雀在啄食落在地上的石榴籽,見有人看,撲稜稜飛進了牆頭的竹林里。
少年扶著廊柱慢慢站起身,玄女想上前扶,被他輕輕推開,推辭道︰“我自己能走。”他挪到石榴樹下,仰頭望著滿樹紅火的果子,忽然低聲道︰“我家後院也有棵石榴樹,只是去年遭了蟲災,今年沒結果。”
小知鶴立刻道︰“那等你好了,把這棵樹上的籽種到你家去,明年就能長出新樹啦!”
少年望著她亮晶晶的眼楮,嘴角彎起個淺淺的弧度︰“好。”
日頭爬到竹梢時,後院的風里裹著石榴花香。初昕蹲在薄荷叢邊摘葉子,指尖沾了層清涼的氣息,東華帝君就站在她身後半步遠,手里提著個素布小袋,見她摘滿一把便伸手接過來,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這薄荷長得旺,瑤光上神倒是會侍弄。”初昕掐斷最後一片嫩葉,起身時發梢掃過他袖口,帶起縷淡淡的松木香。
東華帝君把布袋系好遞她手里,目光落在她鬢角,語氣溫柔的對初昕說道︰“回頭讓重霖在你院里也種些。”
東華帝君話音剛落,就見小知鶴舉著片石榴葉跑過來,葉子上停著只金龜子,亮閃閃的甲殼在陽光下轉著光。
“嫂嫂你看!它不動啦!”小知鶴跑得急,差點撞到初昕膝頭,被東華帝君伸手穩穩扶住。
少年跟在後面慢慢走,額角滲了層薄汗,卻執意不肯歇著,手里攥著片剛撿的石榴花瓣,粉白的瓣尖沾著點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