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舒展一口氣。
心情極為復雜。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不敢保證有一天親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會是怎樣的心情。”
“又會做出怎樣的決定……但有一點我很明確，那就是我身邊的人可以因救人犧牲，但絕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
“如果真有人動了我的東西，那麼就是追殺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那個人。”
早在思雪跟他講昔日過往的時候葉初就有所動容。
特別是在見到乜靈墮魔以後。
雖然維持表面的冷靜，可葉初的內心是最接受不了的。
他極為看重感情，因此對誰都能做到一視同仁。
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更是讓他豁出性命也無悔。
賽洲那次肆燼背叛了他們三人之間友誼。
葉初又氣又恨。
可心底深處也藏有一絲痛心。
這份痛心讓他隱藏的極好。
也不得不這麼做。
做出了不同的選擇，走上不同的道路。
多出來的情感要麼舍棄，要麼徹底摧毀。
不然只會是拉你墮入地獄的鎖鏈。
每每在肆燼身上感到殺意的時候，葉初都會被死亡恐懼包裹。
但那是人本能的求生。
事後總有貴人相助。
且他的實力都會有質的飛躍。
冥冥之中似乎被什麼人安排好了一樣。
起初葉初心里被恨意填滿。
可身軀更換，加上了解這麼多過往，他的恨動搖了。
或者說他不知道該不該恨了。
身旁的夏安十分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抬手拍了拍葉初的肩膀。
“也許我們都不夠了解他。”
發出這樣一句感慨。
但葉初想都沒想就給否了。
“不，有人了解他。”
夏安聞言心底冒出一個名字。
“你是說初代神明？”
“還有兩人。”葉初補充道。
想到這二人葉初的眼眸都變得堅定起來。
“那就是人魚一族的簡海長老，還有……燭龍前輩。”
這兩人的名字出現，夏安的內心仿佛受到了暴擊。
他怎麼把這兩人給忘了？
“每次進入初代神明靈體幻境，見她提起肆燼時的眼眸總是有一種淡淡的憂傷，這樣的眼神我在簡海身上看到過。”
“還有燭龍，在賽洲我們那樣懇求它，它都不曾動搖出山，可你有沒有發現，肆燼的斷生一出，燭龍也緊跟著出現。”
“這一切真的能這樣巧合嗎？”
經過葉初的這番推斷，夏安也意識到了什麼。
“所以，你的意思是燭龍前輩真正守護的並非混元劍，或者說不止是，還有斷生？”
“沒錯，若是早就知道混元劍最終一定會落到我們的手里，而斷生一出則是代表什麼東西毀滅的話……那燭龍真正守護的其實就是斷生。”
這樣的真相是葉初的猜想。
但他心底隱隱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就是真正的真相。
好半晌二人才從這樣的震驚當中稍微緩過來。
回想葉初方才的話。
夏安問道。
“你說簡海長老和燭龍前輩了解肆燼我能理解，但應該還有隱藏的意思吧。”
“不錯。”
“可他們二人乃是正義的化身，就算了解肆燼心生不忍，恐怕也只會與我們是一樣的心情。”
“大是大非面前，他們二人還是要協助神都與之開戰。”
葉初搖頭。
“毀滅不一定就是我們看到的樣子，它還有另一重意思，就是一切的開端。”
可這句話夏安彼時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二人靜靜的在這里待了許久。
久到像時間靜止在這一刻。
什麼都沒有發生，還是從前的樣子。
但夏安心底一直有件事想問葉初的意思。
“你不想成為神明嗎？”
葉初猜到他是從簡海那里得知的。
“木頭，我不想你作為說客。”
夏安自然了解。
“我不會勉強好，但我想知道理由。”
其實他在得知葉初會成為新一任神明的時候，內心深處是激動的。
他願意侍奉他。
就像最開始一樣，一路以來一直保護他。
可他同樣了解葉初的心性。
雖然比剛來的時候成熟不少。
心性也要比拉普落的人堅定。
但想要成為神明光是有這樣的思想覺悟還不夠。
在葉初他一定是在擔憂什麼。
但絕不會是不願意肩負起神明身上的責任。
畢竟他現在就在做與神明之責一樣的事。
將萬千人的身家性命安危，全部扛在肩上。
葉初並不想瞞自己的好友。
“不瞞你說，我的權利地位沒有興趣，更不懂得要如何管理，若是將偌大的世界交由我的手上。”
“我恐怕會緊張到什麼也做不好，我想給世人的是我認為的好，可世人眼中的好卻是千變萬化。”
“稍有差池面臨的將是那一雙雙失望的眼神，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只想單純的活著，讓每一個人能夠過上安穩的生活，僅此而已。”
“在我的身體里有道聲音告訴我，想要成為神明，不單單是要肩負起身上的責任和使命。”
“更要心無雜念，擁有一顆博愛之心，而後斷去情欲，失去自我判斷，必須要以世界利益為先，不得夾雜我的半分情感。”
說到這里葉初感受到一股濃濃的無力。
抬眼與夏安對視。
嘴角掛著一抹苦笑。
“我自問做不到這一點，且不說旁的，我極看重情義，為人又極為護短，光是這一點。”
“在世界的大是大非面前，我就不夠資格成為下一任神明。”
葉初之所以沒有感受到神明傳承的跡象。
是因為他的身體當中有兩個思想在做斗爭。
一個是堅定，一個是否決。
如若是龐的事情，葉初從來都不相信自己。
可說是讓他肩上背負這樣大的重任。
那他就無法開導自己了。
葉初說的這些其實夏安都有所猜到。
他是最了解葉初的人。
按照嚴格意義上來講，神明的確要摒棄自我。
不能和誰走的太近，也不能讓人感到疏遠。
永遠都是那副披著神聖光輝但臉上卻淡淡的模樣。
“我了解了。”
後面的話二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繼續下去。
這份寂靜的時光最終被月蓮打斷。
“二位大人，簡海長老有請。”
她低垂下眼眸，讓人看不出情緒的波瀾。
其實剛才在二人剛開始談話的時候，她就在附近不遠處整理藥材。
在听其談到肆燼時，心也跟著一同緊張了起來。
然而他們後面的話越說越沉重。
一直縈繞在月蓮的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最後怕被二人發現。
月蓮選擇靜悄悄的離開。
“老師，這就是你做的決定嗎……”
二人回過神。
本能上的警惕，讓他們都捕捉到了月蓮臉上的變化。
不過他們選擇心照不宣。
“好。”
“估計是尋找生命之水的一事。”
夏安猜到緣由。
“多謝谷主告知，我們這就前去。”
“二位大人客氣了。”
目送他們離開。
月蓮的神色也變得沉重起來。
等葉初二人收拾好心情，再見到簡海的時候。
他正守在奈落四人的身邊。
此刻他們已經醒了過來。
簡海親自為他們檢查身體狀況。
確認人魚珠正在慢慢恢復生機。
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來。
“奈落你們醒了啊。”
聞聲向門口看去。
他們四人的臉上均是感激的神色。
可依舊聲音有些沙啞。
“多虧了你的治愈之術讓我們的人魚珠能夠重獲生機，多謝。”
其余三人也跟著一同感謝。
“多謝。”
葉初快步走上前。
“哎哎哎可別，朋友之間不說這個，你們現在感覺怎麼樣？”
說著看向另外三人。
“我們感覺很好。”
“人魚珠恢復還需要等上兩日時間。”
畢竟人魚珠的生機來自于萬千水族。
他們的傷勢才剛剛得到痊愈。
眼下四人的確還需要靜養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