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瑞祥把車停在復健中心門口時,指節在方向盤上捏出了紅痕。車載香薰還在散發著雪松味 —— 是顧允希昨天幫他換的,她說 “這個味道能讓你別總皺著眉”。
可此刻空調出風口飄出的香氣,卻像細密的針,扎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玻璃門被推開的瞬間,他看到顧允希走出來。淺灰色的康復服套在身上,顯得身形格外單薄,
“我來接你。” 齊瑞祥推開車門迎上去,聲音比平時低了半度。他想伸手幫她拿病歷,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 今早她躲他的動作太明顯,像躲避什麼燙手的東西。
顧允希點了點頭,沒看他,徑直拉開車門坐進副駕。
安全帶卡扣扣上時發出輕響,她側頭望著窗外,鬢角的碎發遮住了眉眼,看不清表情。“直接送我回公寓就行。” 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一路無話。車載電台在放舒緩的鋼琴曲,是她以前說過喜歡的肖邦
落地窗外,泰晤士河的水波泛著冷光。嚴婉晴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郵件發送失敗提示,指尖在鼠標上懸了半秒,最終還是關掉了對話框。
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給齊瑞祥發郵件了,從合作方的合同修訂版到藝人行程表,每封都像石沉大海,連自動回復都沒收到。
“婉晴總,英國合作方的代表已經到會議室了。” 助理敲門進來時,手里捧著一摞文件,“他們說必須今天確定分成比例,否則就要終止合作。”
嚴婉晴深吸一口氣,將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後。
她的襯衫袖口已經磨得有些發白,是連續熬了三個通宵的痕跡 —— 齊瑞祥昨天說 “你先盯著,我有點事”,這一 “盯”,就從昨天上午盯到了今天下午。
“知道了。” 她接過文件,指尖劃過 “齊瑞祥” 三個字的簽名處。
那是上周他預簽的授權書,允許她在緊急情況下代簽合同。
當時他笑著說 “有你在,我放心”,現在想來,倒像是早有預謀的托付。
會議室里的暖氣開得很足,卻驅不散英國代表臉上的冰霜。
為首的布朗先生推了推金絲眼鏡,將合同推到她面前“嚴小姐,我們已經等了齊先生整整一天。如果今天不能給出答復,我們只能聯系其他公司了。”
嚴婉晴翻開合同,指尖在修改條款上輕輕敲著。
分成比例從原本的六四改成了五五,還附加了三條對妙音傳媒不利的補充協議。這明顯是趁火打劫 —— 他們知道齊瑞祥不在,想逼她這個 “臨時負責人” 讓步。
“布朗先生,” 她抬眼時,眼神平靜得沒有波瀾,“關于分成比例,我們可以讓步到五七,但這三條補充協議必須刪除。”
她將早已準備好的數據分析表推過去,“這是我們藝人在英國的熱度數據,上周剛破了流媒體播放紀錄。您應該清楚,現在是你們需要我們,而不是我們求著合作。”
布朗先生的臉色變了變。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溫和的東方女人,談判時會如此強硬。
嚴婉晴沒給他反駁的機會,繼續說道“如果您堅持修改條款,我們可以立刻終止合作。違約金我們會按時支付,但貴公司在業內的聲譽,恐怕會受到影響。”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助理在旁邊看得暗暗咋舌 —— 這三天嚴經理幾乎沒合眼,一邊處理國內發來的新項目方案,一邊對接英國的宣傳渠道,連午飯都是啃著三明治改合同,此刻卻依舊思路清晰,氣場全開。
布朗先生沉默了十分鐘,最終在修改後的合同上簽了字。
走出會議室時,嚴婉晴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她靠在牆上,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習慣性地想給齊瑞祥發消息報平安,卻在輸入框里打了又刪,最終只存成了草稿。
回到辦公室時,桌上的電話又響了。是國內的項目組,說顧允謙新開拓的古風音樂項目,需要英國分公司配合做海外宣傳。“婉晴總,齊先生的電話打不通,您看宣傳方案……”
“把方案發我郵箱,半小時後給你答復。” 嚴婉晴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路燈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暈。
郵箱提示音響起,是國內發來的項目資料。嚴婉晴深吸一口氣,點開文件。
古風音樂需要結合英國的文化元素,她得連夜聯系倫敦的交響樂團,還要修改宣傳海報的設計方案。
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喉嚨。
“婉晴總,這是您要的藝人行程核對表。” 助理又抱來一摞文件,看到她眼底的青黑,忍不住說,“要不您先休息會兒?齊先生回來肯定會處理的。”
嚴婉晴笑了笑,接過文件“沒事,早點做完早點安心。” 她知道齊瑞祥不是故意不管工作,他只是把顧允希看得比什麼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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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遇不到屬于自己的愛情了,但齊瑞祥可以,他們之中總要有一個人是被愛情滋潤著的吧。
核對完行程表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嚴婉晴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的脆響。
窗外的倫敦眼還在閃爍,像顆懸在夜空中的寶石。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河面上的游船緩緩駛過,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是齊瑞祥發來的消息,只有三個字“辛苦了。”
嚴婉晴看著這三個字,突然覺得所有的疲憊都煙消雲散了。她回復“都處理好了,你放心。”
齊瑞祥按下發送鍵時,指尖還殘留著屏幕的微涼。窗外的暮色正順著紗簾的縫隙漫進來,在地毯上織出模糊的網。
他轉過身想叫顧允希過來看看晚霞,卻在對上她視線的瞬間,喉嚨猛地發緊。
顧允希就坐在沙發邊緣,背挺得筆直。
膝蓋上的素描本攤開著,鉛筆懸在半空,筆尖的石墨在畫紙上暈出個小小的黑點。
她沒看畫,也沒看窗外,瞳孔像被月光洗過的黑曜石,直勾勾地釘在他臉上,連眨眼的動作都省了。
“怎麼了?” 齊瑞祥的聲音有些發澀。他往前走了兩步,才發現她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 不是緊張的瑟縮,是用力攥緊鉛筆時,指節泛白的震顫。
素描本上畫的是復健中心的走廊,角落里那個模糊的男人背影,此刻被她用鉛筆涂得漆黑,像團化不開的墨。
他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麼,顧允希突然扔了鉛筆。
素描本 “啪” 地摔在地毯上,她像只被驚到的獸,猛地撲進他懷里。
這一下太猛,齊瑞祥被撞得後退半步才穩住身形,後腰撞到茶幾邊角,疼得他悶哼一聲。
“允希?” 他下意識地想扶她的腰,卻被她死死扣住脖頸。她的手臂像兩道鐵箍,勒得他呼吸都滯澀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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