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雲瀚。”
顧銘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不知何時已站在實驗室門口,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露出里面半皺的襯衫袖口,
“郵箱域名注冊人用了詹姆斯家族的舊代號,而能接觸到詹姆斯實驗室原始數據的,除了小莫,只有他。”
甦星雅猛地轉身,手中的郵件險些滑落︰“所以他一直在暗處幫我們?可是為什麼……”
顧允謙將平板電腦放在實驗台上,調出雲瀚的出入境記錄︰“他今早飛了東京,臨走前給我發了條消息。”
他點開屏幕,對話框里只有一張照片——雲瀚掌心向上,手心里躺著兩顆糖,一顆是草莓味,另一顆包裝上印著“東莨菪堿”的化學結構式。
“他這是在認罪。”陸晉祺倒吸一口涼氣,“草莓糖是他常用的標記,而化學結構……分明是在說,毒素和解藥他都清楚。”
威廉忽然想起什麼,轉身翻出韓智媛的病歷︰“她說第一次出現癥狀,正是在......”
實驗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顧銘誠望著窗外飄落的雨絲,想起雲瀚在加州別墅說過的話︰“真正的獵手從不留活口。”
原來他不是在夸耀自己的手段,而是在暗示——從一開始,他就沒想讓小莫的“急性復仇”毀掉這場精心策劃的慢性謀殺。
“他給小莫的毒素是半成品。”
顧銘誠忽然開口,拿起威廉調配的解藥試管,
“真正能致命的劑量,需要精確到微克,而小莫那種毛頭小子只會胡來。”
要不說血統這個東西很奇妙,化學這門課程對于有些人來說就是這麼手拿把掐!
甦星雅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腦海中忽然飄過曾有人教她辨認茶葉等級︰“好的莨菪堿衍生物,沖泡後會有淡淡的苦杏仁味。”
但可怕的是她對如此模糊又清晰的回憶沒什麼實感,換句話說這一幕變成了回憶在她的大腦飄過,卻不像是真實發生過的樣子。
“現在怎麼辦?”陸晉祺望著牆上的時鐘,韓智媛的輸液時間就要到了,“這解藥……能行嗎?”
顧允謙與顧銘誠對視一眼,父子倆眼中都閃過決絕。
“與其等別人施舍真相,不如自己賭一把。”
當針尖刺入韓智媛靜脈時,監護儀的滴答聲格外清晰。
窗外,暴雨傾盆而下,雨下了很久都沒停窗外的烏雲大片大片的籠罩著原本晴朗的天空,所有的人的心情也隨之變得烏雲密布。
“解毒劑生效了。”威廉的聲音里帶著顫抖,“她的聲帶損傷開始逆轉。”
不知過了多久陸晉祺宣布了韓智媛最新的治療結果,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陽光穿過雲層,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顧銘誠給雲瀚發去消息,屏幕上僅簡短一行字︰“韓智媛體內的毒在減少。”
他收起手機,仰頭望向夜空,心中默默念叨。他在心里問甦景翊︰“雲瀚會是你留給我的禮物嗎?”
無人應答,唯有漫天繁星閃爍,仿佛在傳遞某種無聲的回應。
兩人兄弟多年,即便甦景翊此刻不在身邊,那份與生俱來的默契卻從未消散。
顧銘誠深知,弟弟怕是從一開始就知曉米歇爾夫人帶著魏家獨苗遠赴美國的消息。
為了讓魏京濤的案子徹底塵埃落定,這小子背地里必定費了不少心思。
顧銘誠甚至能想象出那個溫文爾雅的藝術家,為了將兩個不確定因素牢牢掌握在手中,究竟施展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手段。
他仿佛看見甦景翊不動聲色地布局,用看似溫和的方式推動著一切,讓真相一點點浮出水面,又讓陰謀一步步走向終結。
夜色深沉,顧銘誠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燈火,心中感慨萬千。
有些事,無需多言,兄弟間的默契早已勝過千言萬語。
而雲瀚的出現,或許真的如甦景翊埋下的一枚棋子,在關鍵時刻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卻又在不經意間,讓一切回歸正軌。
風輕輕吹過,帶走了夜的燥熱,卻帶不走顧銘誠心中的思緒。他知道,有些真相或許永遠不會有人說破,但那份藏在血脈里的羈絆,卻永遠不會改變......
監護儀的藍光在韓智媛臉上跳動,顧允謙數著她喉結每二十三秒起伏一次——這是他們發現毒素侵蝕韓智媛聲帶肌的第七天。
威廉將配好的解毒劑推入靜脈時,她蜷縮的手指突然抓住他白大褂下擺,指甲縫里還沾著三天前咳出的血痂。
“膽堿酯黴回升至28u!”陸晉祺盯著檢測儀,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顫音。
第一針解毒劑下去的當夜,韓智媛在昏迷中反復掐住自己脖子不放,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樣。
她張著嘴十分困難的呼吸著仿佛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沖破喉嚨的束縛......
第七日凌晨,暴雨拍打著病房窗戶。
韓智媛突然劇烈咳嗽,血氧儀驟降到百分之八十二。
顧允謙沖進搶救室時,她正用指甲在他手背上劃“莫”字,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監護儀屏幕上,像一串未完成的省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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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門水腫導致黏膜剝離!”威廉舉起喉鏡,光束里浮動著兩片帶血的組織——那是與毒素搏斗的勛章。
注射雲瀚提供的凝血因子改良劑時,韓智媛忽然轉頭盯著麻醉師的胸牌,用氣聲擠出“小......心”。
所有人愣住了——這是她三個月來第一次主動說話,尾音因聲帶撕裂而顫抖,卻像冰面裂開的細縫,透出第一縷天光。
“小莫......給我......”兩周後的午後,韓智媛望著窗外飄落的櫻花,終于拼出完整的句子。
她的聲線像被砂紙磨過的琴弦,每說一個字都要牽動頸部肌肉,但提到“小莫”時,瞳孔會突然收縮——那是中毒記憶的條件反射。
顧允謙注意到,她描述的中毒劑量總是差零點零一微克,如同精心計算過的死亡邊緣線。
康復訓練室的鏡子前,她對著氣流測試儀反復練習“a”音。
顧銘誠將韓智媛的一切好轉盡收眼底,他不動聲色地出現在她身後,目光落在她纏滿紗布的脖子上——很快她手術的刀口就會變成出口。
“既然你都恢復好了,那有些事也該解決了。”
他的聲音低沉,韓智媛抬頭望向玻璃幕牆,映出兩人身後楊斌的身影。
韓智媛親自帶著尚未完全痊愈的嗓子錄制口供,聲線沙啞卻堅定︰“剛開始,他說姜茶驅寒,偶爾也會換成牛奶;後來我的嗓子感受到了明顯的不適,他就換成了薄荷糖。直到我所有的東西都吃膩了,他就沒有再給我投喂過,但是從那以後也是我嗓子徹底發不出聲音的時候……”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審訊室的錄音設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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