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高無上的稱光天皇,其實只是一個孩子。雖說已滿16歲,大概是常年生病的緣故,看上去遠比同齡人更加矮小瘦弱。皮膚慘白如紙,強打的精神仿佛極度缺覺的失眠患者一般。
按理說,有征夷大將軍在,他是不會輕易出宮見人的,更別說用別國的語言與別國使節寒暄。按照倭國的律法,與天皇陛下平視說話都是忤逆之罪,哪怕打算造反的大內盛見也不敢階越尊卑的紅線,但林川就沒有這種心理負擔了。
“天皇陛下真是賞臉,剛才我還問大將軍來著,說那上面空著的位置是不是留給天皇陛下的?他說不是,結果您這不也來了麼?”林川猶如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卻讓天皇前所未有的舒服,好像第一次被人當成人一樣的看待。
“那位置是屬于將軍的,這里還真沒有容吾可坐的地方。方大人,吾也是貴客到,破例出來見一見遠道而來的您。既然您是帶著大明皇帝的善意而來,這個,作為國禮,回贈大明,也應該能了表吾之善意。”實仁君招了招手,兩名僕人顫顫巍巍的上前。
他們抬著的木匣並沒有多重,但似乎在他們的心中足有千斤重。
“陛下?!”足利義持似乎已經感受到了什麼不妙的味道,但實仁君不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當著林川的面打開了木匣,里面安然躺著竟是一把烏黑的短劍。
“這是?”林川一下子沒有認出此物有何稀罕之處。
“天叢雲劍?!天皇陛下,這可是我大和皇室三大神器之一,是神權與皇權的象征,您怎可拿它送人?!”即便冒著大不敬,足利義持也是噌的一下站起身來。
“不是送人,是表明吾大和民族與大漢民族的友誼長存,唯有此等貴重之物放在大明才能彰顯吾等誠意。”稱光天皇出了內裹的宮門,就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他的命令無法驅使官員,他甚至不能調度一個官員去另外一個地方為官。
好巧不巧,日本的三大神器,天叢雲劍,八咫鏡,八尺瓊勾玉是唯三被受天皇獨立支配的神器,也是大和民族的精神圖騰。
而此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天皇此舉無疑是在挑戰俗世政權,本著癩蛤蟆趴腳面,不咬人但惡心人的行為,無不讓在場眾人恨不得直接拔刀把他給天誅了。
“如此貴重的禮物……除了我,還真想不出誰有資格收了。”林川也不客氣,徒手拿起了木匣中的天叢雲劍,在眾人面前展示起來。
“八格牙路!”終于,一名侍衛忍無可忍,躍過了諸位大臣的餐桌,直接抽出了腰間的武士刀,就要去取林川的腦袋,但還沒走出兩步,一道白光閃過,他的人頭先滾到了林川的腳邊。
烏蘭揮舞的正是那把象牙雕琢而成的武士刀,潔白的刀鋒上滴落著猩紅血珠,煞是好看。
“頭兒,別說,這刀還挺利!”烏蘭不由稱贊起來。
“小心點,那是工藝品,這種狗頭,不配用它來殺。”林川一腳將面前的腦袋給踢出了老遠,嚇得一眾肥頭大耳的官員連連躲閃,生怕沾上了人血。
“大將軍,這就是你管教的朝堂,好啊,都敢在特使面前,在吾面前亮刀了,厲害,厲害啊!”實仁君是故意的,事態已經發展到有些難以收場,甚至要劍拔弩張的狀態了。
“天皇陛下,時候不早了,就由在下送您回宮休息吧。”這種時候,安倍有世迅速站了出來。
天皇可以不給大將軍面子,但陰陽寮掌門人的建議還是要听的,這是他不能得罪的神權之力,畢竟陰陽寮是可以佔卜神旨,解釋神意的代言人。
“方大人,來日方長,咱們後會有期。”稱光天皇禮貌道別。
“會的,有空我去找陛下玩。”林川直接揮手道別。
天叢雲劍已然握在了林川的手中,作為天皇送給大明的禮物,足利義持再不爽,也不敢明搶,否則就要做好今晚這里必須死更多人的打算。
他強忍著心中的憤怒,鞠躬給林川賠罪道,“方大人,請寬恕在下的招待不周,居然讓這種叛逆分子潛藏在了侍衛之中。還是您的手下機敏果決,幫在下鏟除了這禍根,真是萬分感謝。”
“不客氣不客氣,都是應該做的。這種事情,我在大明也經常遇見,亂臣賊子,殺了就好,無礙無礙。”林川倒沒有借題發揮,似乎能砍鬼子腦袋,已經很嗨皮了,要啥自行車。
“今日時候不早了,在下給方大人還有諸位特使在上京安排了一處府邸,暫且住下,明日本將軍要清查一下身邊的侍衛,以免再發生這樣的紕漏,後天,再與您詳聊,如何?”足利義持需要時間運籌帷幄。
“甚好甚好,正好我明天可以在京都好生轉轉,體驗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林川直接應下了這樣的安排。
“富……”足利義持原本想叫自己的心腹來著,突然改口道,“高師英。”
“微臣在。”高師英連忙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上前參拜听命。
“明日你負責陪同方大人好生游玩京都,要是怠慢了方大人,我可要你的腦袋。”足利義持故意把話說得很重。
“臣遵命,定不讓國柱爺,大將軍失望。”高師英磕頭謝恩。
就這樣,宴會廳的鬧劇如此收場,林川還特地叮囑了烏蘭,將禮物都要清點干淨,全部裝車,這可是別人的一番好意,弄掉了可賠不起。
而在經過將軍府大院時,林川看到了那些關在籠子里的老熟人,斯波義重帶著一身的泔水,哭得蕩氣回腸的呼喊著,“方大人!救命啊!救命啊!”
足利義持特地在經過時頓了頓,輕言道,“方大人,如果你需要,在下也可保他們不死。”
“與我何干?我就是來交換倭寇的,都交了,你愛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林川冷漠的眼神猶如在看一群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