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會饒過我嗎？”
許凌在心底苦笑。
答案幾乎不言而喻。
他抬頭望著這片死寂中的“虛無之地”，胸口的神竅已然隱約鼓動。
那是化身神怪形態後本能產生的“源質吞噬反饋”，代表著他如今狀態穩定，可開始吸納虛無碎屑汲取能量。
但他沒有動，上次都沒敢吸收這種本源之力，他可不想真的被同化為真正的虛空神怪。
雖說這種存在形態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挺完美的，如果不需要給人打工，永遠無休的話。
許凌只是無聲一嘆，在這黑暗中默默遁入一處微弱的能量漣漪角落，佯裝成一頭正在搜尋宇宙碎片，兢兢業業的低等神怪。
他甚至模仿那些神怪特有的低頻震顫——一種無意義的腹鳴，通過微弱波動向周遭宣告自己“無害、邊緣、愚笨”。
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你們都別看我……誰都別注意我，我只是條微不足道的小蟲。”
為了不引起注意，他還是得小心翼翼地模擬能量解析律，吸取虛無漣漪中殘留的空間碎粒。
每一個舉動都極其克制，連吞噬的流速都刻意放緩，生怕引起任何波動。
但這美夢很快破碎了。
虛空神怪本就不是一個種族龐大的族群，它們的存在形態極其特殊，幾乎不能繁衍，也不具備普世意義上的“生命氣息”。
而且——每一個神怪的“誕生”都是一種宇宙“擾動”。
也就是說但凡有一個新的神怪之軀在虛無之地中甦醒或顯化，其“震蕩信號”就必然會觸動領袖本能警兆。
那是首領的天賦——作為族群的源點中心，它擁有對整片虛無之地絕對感知的能力。
于是，許凌躲在角落，費盡心機佯裝“麻瓜”的行為，還沒持續多久，心中那點微妙的希望與僥幸，便隨著那股熟悉至極的氣息驟然逼近而破滅。
“……老大還是來了。”
他心中苦笑著抬頭望去，如果如今的神怪之軀有頭的話。
下一瞬，遠處虛空忽然鼓蕩起層層漪漪，仿佛無邊夜色被某種不可見的旋渦攪動，一股宏大無形的威壓轟然降臨。
緊接著，一道巨大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凝聚而出——
首領老大，虛空神怪之王，曾在數個宇宙紀中為秩序之主出征混沌戰場清除異端的恐怖存在，出現了。
今日的它，與當年許凌所見時的模樣大不相同，也更加強大恐怖了。
它如今已是一個根本無法用“軀體”來描述的存在。
神怪首領靜靜懸浮在虛無之地深層，周遭空間如被壓縮般塌陷，連那本就一無所有的虛空都在不斷折疊、重組、崩裂。
一切靠近它的意識都會陷入迷失與錯亂，仿佛看見了千百種不同的存在形態同時在其身上演化、崩解、吞噬自身。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也沒有可識別的器官或輪廓，只有一團永遠無法聚焦的“混沌之影”，仿佛扭曲的時間和空間被揉成了一團難以直視的旋渦。
其“存在”由無數混亂不定的紋理、色彩與流動感交織而成，如黑夜深處扭動的鏡面，每一秒都在變化，每一息都顯現出無法名狀的新結構。
你或許會在某一瞬看到如章魚般的觸須在涌動，下一刻又會發現那只是空間自身在悲鳴。
又或會見到數以千計的猩紅眼瞳在虛空中睜開，實則只是你的心神映照出的幻覺——它從來不具備“形體”，卻比任何形體更具威懾力。
更可怕的是，在它周圍漂浮的並非能量或光芒，而是規則本身的殘片，仿佛它曾親手撕碎了無數的宇宙法則。
如今殘余的碎片仍圍繞其存在飄蕩，發出低沉到無法听見卻能滲入靈魂的鳴響。
它的“目光”無法尋常感知，但你會清楚地知道，你被注視了。
那是一種源于宇宙之外的寒冷和審判，如同時間終點前的凝視，如同神明的黑影倒映在你靈魂之上。
許凌再次見到它時，哪怕已有了超越道尊境界的修為、九重道印在身，仍忍不住從心底泛起一絲深淵般的寒意。
這，就是虛空神怪的首領。
它不是強大，它是錯誤的存在本身。
它沒有開口，但那意念，卻如雷霆壓入許凌識海。
“……你，又回來了？”
那聲音並無怒意，卻比怒意更令人心悸——像極了審判者對被反復逮捕的通緝犯發出的最後一次警告。
許凌害怕的不是這位前老大，他忌憚的一直是老大背後的老大。
所以面對神怪首領時，他表現得很是坦然。
“老大……咱又見面了。”
神怪首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無語。
兩息後，它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你，為何要離開族群？”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通過神怪間特有的靈魂震顫與共鳴，許凌向老大傳遞過去了一句不知對方能否理解的回道。
果然神怪首領再次陷入沉默，它似乎在認真的思考衡量著。
因為它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族人，神怪族群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幫助秩序之主除了抹除一切的無序與異端。
可是眼前這名發育不良，總是令人擔心的幼年族人，為何會有令它無法理解的行事方式？
“跟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明白嗎？”
靜默許久，神怪首領再次傳來念頭，好像是命令，又帶有一種難以言明的責任感。
許小神怪也是沉默了半晌，他很想說我肯定還會逃的，但很顯然對方肯定不想听到這樣的回答。
他只能表示一定听老大的話，以後再也不會亂跑了，緊跟族群腳步。
神怪首領沒有繼續溝通，神怪族群之間的交流就是這般言簡意賅，不會有太復雜深入的探究。
它卷起許凌的神怪之軀，回到此前尚未完全分解完成的宇宙碎片前，繼續他似乎永恆不變的工作。
並示意許凌，多吸收些本源之力，快速壯大自身。
許公子那個感動啊，還是自己的老大好啊，只要被認可，似乎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也許在對方眼中，他只是個不靠譜的逃家小孩，本質上算不得什麼大錯。
于是他也開始心安理得的跟在老大身後吸取散溢的混沌能量，至于後邊的事，等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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