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散去後陸風竹和柳茗泉留了下來,他們在湯池仔細搜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柳茗泉指著湯池正北的山壁說“你看到沒有,這里往上十幾丈就到山頂了,有沒有可能有人從山頂扔隕石下來將野力砸死呢?”
陸風竹思索片刻道“有可能,但得爬到山頂去看看才知道可不可行。”
兩人繞到了豐樂園外,從後山爬到了山頂,站在山頂往下看,發現雖然下面的山壁很陡峭,可是到了上面山體逐漸傾斜,從山頂到下面的湯池水平的距離大約有十五丈,這麼遠的距離想將二十多斤的隕石扔過去,基本是不可能的。
兩人趁著月光在山頂四處搜尋,發現在山邊有一塊向外突出的大石頭,這塊石頭十分平整。
柳茗泉說“假如有人站在這塊大石頭上,身體盡量前傾,能不能縮短一些距離,從而把隕石扔進湯池里?”
陸風竹站在大石頭上往外探,隨即搖了搖頭“能縮短一到兩丈的距離,但憑借人力還是不能把隕石扔這麼遠。”
柳茗泉蹲在石頭上仔細查看,發現了四個印子,她說“看起來有人在這里搭建過某種東西,假如是某種類似投石機一樣的機械,應該能把隕石投進湯池之中吧。”
隨即她又搖了搖頭,道“還是不對,就算有投石機能把隕石投過去,可是怎麼保證能這麼準就砸到野力和尚的腦袋上呢?”
“等等!”陸風竹叫了起來,“你剛才說什麼?用投石機把隕石投出去?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點!我知道凶手用的手法了!”
柳茗泉道“是嗎?難道真的就是用投石機把隕石扔出去,然後砸死野力?這難度未免太大了。”
陸風竹道“沒錯,隔著這麼遠想準確命中的確很難,但假如野力根本不是被隕石砸死的呢?”
這回換柳茗泉叫了起來“你說什麼!野力不是被隕石砸死的,那他是?”
陸風竹道“凶手巧妙布局,欺騙我們,我想我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以及她所用的方法了,只是沒有證據啊。”
柳茗泉道“那該怎麼辦?十天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呀!”
陸風竹道“從現在起派人盯著疑凶,直覺告訴我她的目標肯定不止已經死了的三個人,只要她再出手,我們就能將她抓個現行。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是凶手為何要用這麼復雜的方法來殺人,這樣做容易暴露她自己,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第二天,野力和尚的死訊就在王城傳開了,尤其是他可能是被隕石砸死的這點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
野力和尚在扶桑人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有許多人來到山海寺來吊唁。
虛生和尚堅持要留在山海寺替野力誦經,陸風竹一開始並不同意,他出現在野力斃命的現場,很可能被扶桑人遷怒,虛生卻說自己這一生去過許多地方,見過很多人,感覺還是跟野力和尚最投緣,作為好友一定要替他超度。
自己與野力之死無關,問心無愧,假如扶桑人一定要對自己不利,自己也無處可躲。
陸風竹想不到他如此豁然,不禁對這個酒肉和尚另眼相看,于是他親自陪在虛生身旁,假如扶桑人真要動手,自己只有拼死保護他了。
扶桑人絡繹不絕的來,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對虛生怎麼樣,反而對他十分客氣,每個人在對著野力的遺體行完禮後都來到虛生身旁向他合十行禮,然後說一句拜托了。
到了下午,道河三郎,伊藤潤田和佐右衛門來了,他們對著野力的遺體行禮,然後來到虛生身旁,道河三郎說“有勞大師了。”
伊藤潤田看見陸風竹也在,用陰沉的語調說“閣下曾答應我十日之內抓住殺死風五郎的凶手,明天就是第十日,閣下沒有抓到凶手,反而又死了兩個扶桑人,我說過到時會將那兩人剖腹,我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陸風竹皺眉道“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的這麼絕嗎?”
伊藤潤田道“閣下還有一天的時間,希望閣下不要讓大家失望。”說罷他便揚長而去。
陸風竹十分著急,他立刻離開山海寺來到寶通錢莊找趙行山,現在只有請他出面先把吳過和梁遠兩人的命先保下來再說。
到了寶通錢莊一問,里頭的人告訴他趙行山去幾百里外的金礦上視察,一時半會趕不回來。
他思來想去,覺得只有去找尹求凰幫忙了,他畢竟是鯨山國國主,他肯出面的話事情應該有轉機。
來到王宮見到尹求凰,將整件事告訴了他,請他無論如何要幫忙。
尹求凰听後說“陸捕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怕你笑話,其實我這個所謂國主虛有其表,說的話分量不夠,那些扶桑人是不會听的。”
陸風竹急道“那怎麼辦?吳過和梁遠不是凶手。尹先生,他們也是使團的成員,假如出了事,朝廷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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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可真管用,尹求凰對朝廷的冊封十分渴望,當然不希望朝廷因為這件事遷怒自己,于是便道“我說話不管用,但是大祭司說的話扶桑人還是會給面子的,這樣吧,我這就帶你去見大祭司,你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說清楚,只要他肯出面,扶桑人肯定不會為難你那兩位兄弟的。”
陸風竹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吧。”
尹求凰道“陸捕頭,大祭司身份尊貴無比,在我們鯨山國人心目中他是神不是人,所以覲見大祭司有頗多規矩,見到他後要下跪行禮,這點你能做到嗎?”
陸風竹不是顧庭月,從來不會在意這些事,當即點頭道“只要他能救下我那兩個兄弟,給他磕幾個頭又有什麼關系。”
尹求凰點了點頭,他將尹翝平喚來,命他準備馬車和儀仗,自己要去見大祭司。
尹翝平面露難色,道“國主,一個月見大祭司的次數不得超過兩次,這個月你已經見過兩次了,再見就不符合規矩了,而且今天既不是十五也不是初一,日子也不對。”
尹求凰怒道“我叫你去準備你就去準備,我什麼時候見大祭司,見幾次輪得到你來管嗎?”
尹翝平被他數落了一頓,面色通紅,低聲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
尹翝平走後尹求凰問起來了關于三件命案的具體情況,陸風竹將案情大致說了一遍,尹求凰听後道“陸捕頭,我雖然不懂查案,但我可以告訴你這些案子就是扶桑人自己干的。”
陸風竹道“尹先生何出此言?你難道知道什麼內情?”
尹求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什麼內情,但我清楚扶桑人的伎倆,王城他們一直沒法正大光明的進來,這次死了三個扶桑人,他們就可以以此為借口介入,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三年前一個扶桑武士在王城與人斗毆死了,扶桑人就以查案為名涌了進來,還好大祭司看穿了他們的陰謀派人查明案件並將涌進王城的扶桑武士驅逐。而今又想故技重施,不過這回他們可是下了血本,一下子殺了三個自己人,也真是夠狠的!”
陸風竹覺得他這番話有些道理,但又覺得不太對,假如只是為了制造事端,為什麼要用這麼復雜的殺人方法呢?
這時尹翝平進來稟告說馬車和儀仗已經準備好,可以出發了。
兩人在王宮北門上馬車,車隊從王城北門駛出,一出北門就開始下坡,過了一會來到山谷底部,這里是一大片森林,穿過森林後是一座石橋,原來青龍山和王城之間隔著斷崖,只有經過石橋才能去到青龍山。
在石橋前馬車停了下來,接下來去神殿的路必須得步行。
石橋兩側站著鎧甲武士,他們手中的長矛前傾互指,在石橋中間留下一道不寬的通路。
尋常人走在其中難免心驚膽戰,可陸風竹是何等樣人,自不會被這種陣勢嚇倒,他知道這種做法是有意為之,假如來人心懷叵測,難免會露出破綻。
果然兩人走到一半時忽然兩柄長矛朝著陸風竹的脖子刺來,到了離開脖子兩寸的位置停了下來,陸風竹面色不變,沒做任何反應。
他笑道“想不到這里的待客之道如此別致啊。”
尹求凰拉住他的手說“陸捕頭你小點聲,記住我跟你說的話,不能表現出不敬,否則是要壞事的。”
走過石橋來到青龍山下,這里有一條寬大兩丈的路通向山上,一路往上,只見山上散落著許多不同顏色的屋子,有黃色的,白色的,紅色的,里面應該住著不同身份的人,不過陸風竹記著尹求凰的叮囑,沿途無論看到什麼都不問。
沿著山路爬到半山腰,這里有一大塊平地,平地後又是一道懸崖,在懸崖下並排放著十幾個巨大的竹籃,竹籃上綁著粗粗的麻繩。
尹求凰道“我們分別坐進兩個竹籃里,坐進去後千萬不要亂動,會有人拉我們上去的。”
陸風竹坐進了靠邊的竹籃,剛坐進去竹籃就開始往上升,他往懸崖邊上看,發現懸崖下面隱隱約約有一些帳篷,看來扶桑人的浪人營一直延續到了青龍山東側山腳下。
竹籃往上升了約十丈,來到了青龍山的山頂,陸風竹這才看清原來是有人用巨大的轉盤將竹籃給拉上來的。
山頂十分空曠平整,是一個廣場,上面一共有七間青色的宮殿,東西各有三間,最靠北的這一間最為宏大,應該就是大祭司所在的神殿。
這七間宮殿均是用大理石蓋成的,要將這麼多大理石運到青龍山山頂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陸風竹心中暗道哪怕是中原的皇帝營建皇宮也不會如此靡費。
尹求凰帶著他來到廣場中間一座類似華表一樣的東西下跪下,然後高聲叫道“代統河山臣尹氏求見大祭司。”
一名身穿青色長袍的男子提著一盞燈籠來到兩人面前,拿出一張青色的絹帛展開後念道“宣尹氏及外邦使者上殿。”
尹求凰和陸風竹起身跟著男子走進了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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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當中立著四根高達五丈的金色盤龍石柱,大殿上方放著一張龍椅,上面端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大祭司了。
陸風竹雖然跪著,可依然用眼楮的余光偷瞄了這位大祭司,只覺得他的面相莊嚴中帶著愁苦,似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尹求凰對著大祭司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就有如中原大臣上朝時朝拜皇帝一般,陸風竹有求于人,無奈之下只好照做,他心想回去之後可不能告訴顧庭月自己給一個神棍行跪拜禮的事,否則她定會數落自己好長一段時間。
大祭司道“兩位平身,賜座。”
兩人坐下後尹求凰說明陸風竹的來意,最後說“大祭司,這些扶桑人越來越不像話,經常找各種由頭鬧事,而今居然要殺害天朝來使,實在太過分了!”
大祭司平靜地說“這位陸先生,你能把三起案件的詳情給我說一說嘛。”
陸風竹將風五郎、清子還有野力和尚三人的命案詳述了一遍,當然他並沒有把自己懷疑的對象說出來,因為目前還沒有掌握實質的證據證明就是她做的,假如把這人的名字說出來,說不定大祭司會下令對她執行青龍刑,凶手若另有其人,自己等于害了一條無辜的人命。
大祭司听完後臉色變得沉重起來,他用低沉的語氣說“他們居然都是如此奇怪的死法,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啊!”
陸風竹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便道“大祭司,這一切是有人在故布疑陣呀。”
尹求凰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後說“大祭司有了聖斷,那麼這三人的死就是天意,還請大祭司降旨讓扶桑人放人。”
大祭司道“鯨山國雖然僻居海外可也算是一方淨土,近年來到這里的外國人越來越多,把這里搞得烏煙瘴氣,國主你覺得呢?難道要我舉行青龍祭不成?”
尹求凰連忙下跪磕頭道“都是臣治國不善。青龍祭這樣的大祭典輕易不能舉行,還望大祭司三思!”
大祭司對陸風竹道“你們不遠萬里來為國主祝壽,終究是一片誠心,我可以給扶桑人下旨,命令他們放人,只是待得國主壽典結束之後你們須得立刻離開鯨山國,不能稍作拖延。”
陸風竹心想這個邪門的鬼地方誰願意多待,當即應道“國主壽典結束第二天我們就啟程回中原。”
大祭司點了點頭,喚來一名法師,道“你去擬一道神諭,命令扶桑人放了那兩個中原人,並告訴他們三起扶桑人的命案大祭司自會有神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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