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國賓館的路上,顧庭月問“剛才在山頂上除了那五名死囚,你還看見別人了嗎?”
陸風竹搖了搖頭“不過十幾丈遠,若是有人我應該能看到。”
顧庭月道“那麼是誰把他們給分尸了呢?而且那麼快,誰有這麼大的力道和如此鋒利的刀呢?”
陸風竹思索了一會,道“想要知道怎麼回事,得上到山頂去看一看。”
顧庭月道“這個鬼地方到處透著邪,我看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半夜,陸風竹來到行刑的山坡下,他貓著身子躲在草叢中,顧庭月在他身邊低聲道“我真的不懂,為何你非要來這里,自己來也就算了,還要把柳姐姐也拖來。”
柳茗泉道“顧妹,是我自己要來的,這麼奇怪的殺人方式我是頭一回听說,一定得來親眼看看。”
顧庭月叫道“人都殺完了,還有啥好看?”
“噓,”陸風竹低聲道,“有人過來了。”
只听見有人唱著扶桑的歌謠經過,應該是喝醉的扶桑浪人在閑逛。
陸風竹舒了一口氣“虛驚一場。”
顧庭月有些不耐煩“你到底在等什麼?直接上山頂不就完了,在這里干耗著。”
“低聲!”陸風竹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只見六名騎士手持火把騎著馬經過,他們對著山坡上照了照,然後便離開了。
陸風竹道“他們剛走,得要一陣子才會繞回來,我們這就上去吧。”
柳茗泉笑道“陸捕頭,你這樣機敏倒是適合去做賊。”
三人沖到山頂,只見地上都是散落的尸塊,看來騎士取走他們的人頭後就將余下的尸體扔在這里不管了。
陸風竹嘆了口氣,道“他們的家人居然不替他們收尸。”
顧庭月道“蠻荒之地的人哪懂什麼倫理親情。前面行刑時你也看到他們的表情了,都是些麻木不仁的家伙。”
柳茗泉道“還好沒人收尸,不然我查看什麼?”她蹲下身子撿起一條胳膊仔細檢查起來。
陸風竹則去檢查那幾根綁人的柱子,只見每根柱子都是用黝黑的金屬做成,看不出材質,大約需要兩人才能將其合圍,他從上到下仔細查看,沒看出什麼裝有機關,用手指彈了彈柱子,發出的聲音很悶,應該是實心的。
他又用力搖了搖,沒有撼動柱子分毫,看來這些柱子是牢牢地嵌入山體之中的。
柳茗泉道“看這些切口,非常整齊光滑,應該是被很細的鋼線以極快的速度切開的,而且是從上往下斜著切。”
“很細的鋼線?”陸風竹疑惑,“就算有這樣的鋼線,也得有非常巨大的力量才能做到將人分尸呀,人哪會有這麼大的力量?何況當時在山頂沒看到有人啊。”
柳茗泉來到山頂另一邊,朝外一看,發現這里是一處斷崖,有幾十丈高,下面就是大海。
陸風竹道“你覺得有人躲在山崖下拉鋼線?我覺得這很難辦到,你看這懸崖峭壁,上面沒有能踩人的地方。就算有,人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力量,用這麼大的力量拉細鋼線,自己的手恐怕先得斷了。”
柳茗泉道“假如使用某種機械呢?比如鋼線一端綁在犯人身上,另外一端綁在一個大筐上,然後突然把很重的東西,比如巨大的石塊扔進筐子里拉著鋼線極快地下墜。”
顧庭月搖了搖頭“這個法子很牽強,就算勉強能分尸一個人,但想要同時分尸五個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且從山頂往下推大石,這個動靜可不小,我們當時看的清楚,山頂除了犯人沒有其他人出現,也沒見到有堆放大石頭。”
柳茗泉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五名犯人其實早就被分尸了,你們看到的綁在柱子上的其實是五具縫合起來的尸體,到了行刑的時候,有人躲在這些柱子後面拉動鋼線將縫合尸體的繩子給割斷,同時發出慘叫聲。”
顧庭月叫道“妙啊!柳姐姐,你說的很有道理,隔著那麼遠,誰知道這五人當時是死是活?而且割斷繩子比起生生切斷四肢需要的力量要小得多。對的,沒錯,真相就是如此!木頭,這一回柳姐姐比你先破案喲!”
陸風竹道“我記得當時被綁著的五人因為快被處死了,恐懼之下身軀不斷扭動掙扎,假如是五具尸體想做到那樣的扭動恐怕很難,而且五人被分尸的瞬間鮮血噴射,死人是不會這樣的。還有一點,”他指著柱子上幾道很深的劃痕說“這些柱子是用特別的材質做成的,堅硬無比,而上面居然留下了這麼深的痕跡,我想應該是鋼線把人切開後又勒到了柱子上,過了一會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給拉斷了。”
柳茗泉點頭贊道“陸捕頭,還是你觀察仔細呀。”
顧庭月道“是啊,誰叫他是神探呢。這下好了,繞了一圈又回去了,分尸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他們暫時想不到有什麼法子能這麼快就把人分尸,都愣在那兒,听著海浪不斷拍擊山崖發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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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不遠處燃起了沖天火光。
陸風竹道“好像是碼頭,我們泊船的地方!別讓火把我們的寶船給燒了!”
三人從山頂上沖了下來,直奔碼頭,到了以後才看清被燒著的是三艘扶桑船,這三艘船停在田世航的寶船邊上。
見到自己這邊的船沒被燒,陸風竹舒了一口氣,這時幾十個扶桑人圍著被燒的船急得直跺腳,許多人口中呼和著什麼。
顧庭月道“事不關己,我們還是走吧,我看這些扶桑人面色不善,別到時候遷怒到我們頭上。”
陸風竹道“正因如此,我們更不能離開,萬一他們一怒之下去燒寶船泄憤怎麼辦?”
就在這時伊藤潤田和佐右衛門騎著馬疾馳而來,他們身後跟著幾十名穿著鎧甲的扶桑武士。
他們趕到時火勢已經控制不住了,有幾個扶桑人不知從哪里找來木盆,用木盆裝海水往船上倒,可哪里有半點用處。
看著沖天的火光,伊藤和佐右兩人面色陰沉。
忽然一名扶桑人對著寶船這邊大聲叫了出來。
眾人隨著他的手指看向寶船,只見在桅桿上掛著一具尸體,一看打扮便知是一個扶桑人。
陸風竹轉過頭往上一看,心中大驚,原來這人是昨日在豐樂園與甦岸舟交手的獨目男子。
伊藤潤田和佐右衛門正想帶著武士沖上船,卻被柳茗泉給攔住了。
伊藤潤田大怒,喝道“你的,讓開!”
柳茗泉道“船上發生了命案,現在涌一群人上去會破壞現場的痕跡。”
伊藤潤田此刻怒氣沖天,拔出刀便向柳茗泉砍去,柳茗泉閃身避過,伊藤潤田連砍了十幾刀都被她輕輕躲開。
伊藤萬萬沒想到一個女子竟有如此武功,當場愣住了。
陸風竹道“兩位,柳姑娘說得對,太多人上船會破壞現場,不如就我們四個人上去吧。”他口中說兩位,眼楮卻只看著佐右衛門,因為他已經發現這個佐右比伊藤要冷靜,是個真正厲害的人物。
佐右衛門沉聲道“伊藤,我們上去先把風五郎放下來。”
四人上船解開繩索,將風五郎的尸體放了下來。
柳茗泉查驗尸體,陸風竹則在甲板上四處搜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他找了一會,在靠近左邊船舷的甲板上看到了兩個用血寫成的字神女。
他覺得有些奇怪,假如這兩個字是風五郎留下的訊息,那麼他一個扶桑人為何在臨死前寫漢字呢?
柳茗泉此時也走了過來,她是順著血跡過來的。
陸風竹問“如何?風五郎是怎麼死的?”
“被人一刀捅進肺,這是致命傷,他的左右手臂,還有大腿上都有刀傷,死前應該與人有過激烈的搏斗。”柳茗泉指著地上的血跡,“兩人應該從右側船舷開始交手,死者明顯不敵對手,被逼迫著連連後退,到了左邊船舷時被人一刀刺進了肺部,凶手得手後去準備掛尸體需要的東西,死者趁著自己還有最後一口氣寫下了這兩個字。”
柳茗泉說著又退回到桅桿下,她指著地上的血滴道“凶手提著尸體來到這里,把他掛了起來。因為如果是拖拽的話,地上應該留下粗粗的一條血痕。”
就在這時有兩名潛龍衛從船艙里走了出來,兩人一臉迷糊的樣子,一看便知是喝了不少酒。
陸風竹認得這兩人分別叫做吳過和梁遠,應該是被安排來船上值夜的,不知道兩人是否有看見凶手。
伊藤潤田叫道“好啊,這船上居然有人,看來凶手就是他們兩個了!”
吳過大著舌頭說“你你胡說胡說什麼!”
陸風竹連忙拉過兩人低聲問“剛剛有人在甲板上殺人,你們一點動靜都沒听到嗎?”
兩人一臉茫然,吳過說“殺人?什麼人被殺了?”
陸風竹皺眉,他已經看出這兩個人實在是醉的厲害。
伊藤潤田道“這位陸先生,我看大家別浪費時間了,凶手一定就是這兩人,我要帶他們回去!”
陸風竹當然不會同意,但是眼下的局面敵眾我寡,該怎麼辦呢?他想到了緩兵之計,便問“兩位,我有一件事想問,就是貴國的船著火你們是怎麼這麼快就知道的呢?”
伊藤潤田道“我們收到消息說有人要燒我們的船,所以就趕來了,哪知還是晚了一步。”
陸風竹道“兩位不覺得奇怪嗎?這邊船燒著了,那邊船上發生命案,世上會有這般巧事?”
伊藤潤田想說什麼卻被佐佑衛門打斷“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陸風竹點頭“必然是如此,兩位想一想,誰會這麼傻,殺了人還把尸體掛在自己的船上呢?”
佐佑衛門點了點頭“閣下的話有些道理。可是風五郎畢竟死了,而且死在你們的船上,你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吧?”
陸風竹道“十天,給我十天時間,我一定找到凶手。”
佐佑衛門道“看得出閣下是一個人物,想必不會食言,我們就這麼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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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竹舒了一口氣“死者的遺體我們得留下仔細查驗以便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佐佑衛門答應地很爽快“這也是應當的。”
他如此好說話出乎陸風竹的意料,暗道想不到這個扶桑人倒是挺通情達理的。
幾人下船,顧庭月迎上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陸風竹正跟她解釋時,伊藤潤田和佐佑衛門忽然同時出手把刀架在了吳過和梁遠的脖子上,以兩人的武功本不該輕易被人拿住,可大醉之下頭暈眼花,反應比平時慢了許多,陸風竹驚道“你們這是做什麼?不是都說好了嗎?”
佐佑衛門道“陸先生,你們中原人有句話說的好先小人,後君子。你要是真的抓到了凶手,我們自然會放了這兩人,可若是到期沒抓到凶手,我們就將這兩人剖腹斬首以慰風五郎在天之靈!”
陸風竹想上前救人,數十名扶桑武士立刻圍了上來。
佐佑衛門道“我擔保十日內他們兩人性命無憂,可閣下若是現在動手,只會賠上自己的性命。”
顧庭月低聲道“他們有火器,好漢不吃眼前虧。”
陸風竹嘆了口氣,眼睜睜地看著兩人被押走,他恨恨地道“想不到這個佐佑衛門如此狡猾,而我又太大意,被他花言巧語給騙了!”
顧庭月道“剛剛在船上二對二,你跟柳姐姐顯然勝過他們二人,當時就該動手來個擒賊擒王。”
柳茗泉道“事到如今,我們只能想辦法盡快抓到凶手。”
陸風竹苦笑“想不到來到這萬里之外的孤島上還是得要查案,還是查一件外國人的命案,想來真是覺得滑稽。”
三人再次上船,柳茗泉仔細查驗了尸體,她從死者懷里取出了好幾樣東西打火石、金瘡藥、銀票以及一張當票。她將當票遞給陸風竹“陸捕頭,這次的案件中又出現當票了。”
陸風竹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寶通當鋪,當銀兩千兩,當物七彩寶石燈一座。
顧庭月道“乖乖,什麼寶貝能當這麼多銀子。”
柳茗泉又沿著血跡仔細查看了甲板,然後她得出了一些結論“陸捕頭,你要找的這個凶手身高七尺左右,是跛足,左腳短右腳長,而且他用的刀比之尋常的扶桑武士刀要窄一寸。”
陸風竹道“刀的寬窄從傷口就能看出來,可是凶手的身高和跛腳是怎麼看出來的?”
柳茗泉解釋道“我剛才說過凶手是提著尸體來到桅桿下的,根據地上血滴的大小可以大概推斷出掉下來時距離地面有多遠,進而推出凶手的身高,至于跛腳,我對扶桑武士的刀法有了解,他們的刀法剛猛凶狠,全力進攻時會雙手握刀,雙腳用力踏地,沖向敵人,而這個凶手穿著木屐,左右腳在甲板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印子,因此我推斷他是跛足。”
柳茗泉拍了拍手“木頭,這下有了這麼多線索,我想不用十天,三天你應該就能找到凶手了吧。”
陸風竹苦笑,他再次看向那兩個血字神女。
死者臨死前寫下這兩個字肯定是用來指示凶手的,但神女是什麼意思呢?是指凶手叫神女?顯然不是,凶手應該是個刀法很好的扶桑武士。神女難道指的是一個地方?還是指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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