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竹大感訝異,心想你怎麼會知道我想查閱這本冊子的呢?
楊炳烈看出了他的困惑,笑道︰“是顧庭月將案子的詳情告訴我的,不過你可不要誤會她並不是我派到行捕司去刺探情報的,行捕司里當然有潛龍衛的人,只是是別人而不是她。”
陸風竹見他如此誠實無隱,心中對他多了幾分敬佩,笑道︰“行捕司有沒有潛龍衛的密探與我無關,因為我事無不可對人言。”說著他開始翻閱禮單,只見上面列出了上千件陪嫁寶物,一時看的他眼楮都花了。
金如意二柄、金太平有象桌燈一對、龍鳳五屏風銅鏡台一件、紫檀雕福壽鏡一對、金海棠花福壽大茶盤一對、金如意茶盤一對、金福壽碗蓋一對、黃地福壽瓷茶盅一對,黃地福壽瓷蓋 一對、脂玉雕魚龍一件、漢玉松鶴筆筒一件、碧玉福壽圓光璧一件、脂玉獸面雙環有蓋扁瓶一件、古銅周雲雷鼎一件……
一件件地看過來,紙也一頁頁地翻過去,可是始終沒看見那五樣寶物的名字,陸風竹越來越焦急,他擔心五樣東西並不是寧川公主的陪嫁,那樣一來線索就又斷了。
當翻到第三十頁時,陸風竹叫了起來︰“在這里!那幾樣東西都在!”
顧庭月湊上去看了一眼,果然在他手指指著的某處開始依次寫著︰
嵌珍珠雙龍寶劍一柄、金鏨花橫笛一支、羊脂玉瓶一對、刻雕翡翠娃娃五只、祈願黃金骷髏、玉雕九蓮寶燈一座…
陸風竹道︰“楊大人,與最近一連串案件有關的五樣寶物都在這冊子上記錄著,看來它們都是寧川公主的陪嫁品。”
楊炳烈道︰“真的全是?”跟著他倒吸一口氣,道︰“那這下麻煩可就大了。當年寧川公主去世之後先帝下旨將陪嫁品全部做陪葬品,跟著公主一起埋入地下,假如五件寶物真是陪葬品那就意味著公主的墳墓被盜了。難怪她的鬼魂要出來作祟了。”
陸風竹道︰“楊大人,你的意思是寧川公主的鬼魂殺了那些人?鬼魂之說虛無縹緲,這些案子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楊炳烈道︰“我指的並不是你在調查的案子,而是思福公主。哎,你們不知道,近幾個月來思福公主得了怪病,整個人的精神越來越恍惚,甚至做出了許多怪異的行為,讓聖上頗感憂慮。”
陸風竹心想這種皇家的事向來隱秘,他會說出來說明就是想讓我知道,便問︰“不知思福公主有哪些怪異的行為?”
楊炳烈道︰“公主殿下像是得了離魂癥,最開始時是胡言亂語,後來越發嚴重了,常和別人說自己是草原上的人,長生觀邊上就是上林苑,公主有一回去游玩,居然命令侍衛把馬讓給自己,然後她翻身上馬在林中奔馳,把周圍人都看傻了。那以後,公主又迷上了吃羊肉,每天都要架篝火烤羊肉吃,本來這也沒什麼,公主之尊吃幾只羊不算什麼,可有一天公主殿下居然親自殺羊了。”
這下听的陸風竹和顧庭月都驚呆了,“君子遠庖廚”,就算一般的官員都不會親自動手做飯,更何況金枝玉葉的公主。
楊炳烈道︰“那天公主命人將羊牽到草地上,然後沖上前 嚓一下掰斷了羊的脖子,然後又從懷里取出匕首給羊開膛破肚,嚇得太監宮女都呆住了,沒人上前阻止公主殿下,最後她竟將羊心給挖了出來!嘴里還高喊著自己是草原上的皇後!”
陸風竹听了這話眉頭緊鎖,這些皇家秘聞,平日里絕不會往外流傳,今天楊炳烈說給自己听,顯然是想拖自己下水,讓自己頂缸。
顧庭月卻是听故事听的起勁,道︰“我曾當過思福公主的貼身護衛,這位公主真可說的上仙女下凡,這樣一位大美女殺羊會是什麼樣一副場景,我都想不出來。”
楊炳烈似乎也成了個長舌婦,繼續爆料︰“那件事之後不久,公主又喜歡上了游泳,公主平時住在長生觀,那里有一個不大的湖,叫做安瀾湖,公主有一日在湖邊賞景,忽然說了一句︰你們看這湖里的魚兒,是不是像草原上的鷹一樣自由自在?說完這句話後就縱身一躍跳入湖里游了起來。從此之後公主就常下湖游泳。”
顧庭月笑道︰“我記得當年我在公主身邊時她是個沉默寡言的冰美人,想不到現在變得這麼可愛。”
楊炳烈道︰“你不要說這種不知深淺的話!要知道聖上為了思福公主的事已經煩憂不堪。公主殿下的婚期日近,可她眼下的情況如何能嫁人?公主出嫁事關國體,絕不是小事。”
顧庭月道︰“既然公主有病,可以把婚期往後推啊。”
楊炳烈道︰“公主出嫁的日子是國師玉清子算定的,不能更改,否則對聖上,對國家都不利,公主今年已經二十七歲,這些年為了替國祈福一直沒能出嫁,她的婚事確實不能再拖了。”
陸風竹道︰“楊大人,請恕我說句不知上下的話,公主這些怪異的舉動看著像是著魔,但背後會不會有別有用心的人在操控呢?公主之尊,居然會騎馬,殺羊,游泳,任誰听了都不會相信,若這些都是真的,那麼公主身邊的人一定大有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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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炳烈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也和你有一樣的想法,認為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搗鬼,可現在看起來思福公主應該是被寧川公主的鬼魂給迷惑了,所以才會做出種種怪誕的行為。”
陸風竹道︰“楊大人你信這些鬼神之說?”
楊炳烈道︰“我們凡夫俗子豈能洞悉世間事?幽冥之事未必就是假的。聖上听聞此事可能與寧川公主有關,大為感傷,認為這是報應,當年是他親自送寧川公主出嫁,結果公主卻在出嫁前薨逝,三十年來聖上一直因此事自責,認為是自己沒照看好妹妹,因此寧川公主的鬼魂才會回來纏著自己的佷女。”
陸風竹道︰“楊大人,雖然禮單上有那幾樣東西,可畢竟是三十年前的事,不能確定這些東西當時一定就被放進了寧川公主的墓里吧。”
楊炳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經請示過聖上,派人星夜趕往蒼蘭鎮查看寧川公主墓,墓有沒有被盜不日就會有消息。”
陸風竹心想這件事由潛龍衛去辦是最合適的。
楊炳烈又道︰“陸捕頭,這件事已經驚動了聖上,我們一定要小心處置,爭取早日查明真相。還有,那五件寶物,請你送到長生觀交給玉清子道長,讓他為五件東西做法祛魔。”
陸風竹道︰“可是這五件東西是很重要的證物,眼下案子還沒破,恐怕不能交給別人....”
楊炳烈揮手止住他︰“這是聖上的旨意,必須得照辦。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東西須得你親自送去。”
陸風竹道︰“那我明天就把東西送去。”
楊炳烈道︰“不,不要明天送,你要在三日後的午時準時將東西交到玉清子手里,這個時辰是他算過的,遲不得也早不得。”
陸風竹苦笑道︰“是,我記住了。”
楊炳烈問︰“陸捕頭,你也曾赴宴參選駙馬,這次的案子上達天听,是個絕好的機會,你若是能將事情的真相查清楚,治好公主的病,皇上必定龍心大悅,到時候你這個駙馬不就穩了?”
陸風竹大窘,不知他為何忽然說起這事︰“什麼參選駙馬,我只是去湊數的,也不知誰那麼多事把我的名字報了上去,我怎麼能當駙馬。”
楊炳烈道︰“你怎麼就不能當駙馬?就是我推薦你去參選的,怎麼你覺得是我多事嗎?”
“啊!是你推薦的?”顧庭月叫道,“這個木頭有什麼好?哪點配得上公主殿下?”
楊炳烈道︰“去參選的那些王子也好,世家子弟也罷,都是一些紈褲子弟,哪里比得上陸捕頭?陸捕頭能文能武,正直果敢,是一等一的人才。陸捕頭一步登天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可得好好把握呀!響鼓不用重錘,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
宴會結束後,陸風竹和顧庭月一起回行捕司,路上陸風竹問︰“顧姑娘你說你曾經做過思福公主的貼身護衛,這位公主當真是位大美女嗎?”
顧庭月沒好氣地答道︰“是啊是啊,怎麼了?你還真的瘌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陸風竹苦笑︰“我只是隨口一問,眼下這一連串案件居然會和兩位公主扯上關聯,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奇妙,你說對不對?”
“木頭,”顧庭月忽然把聲音壓低,“你可千萬別被楊炳烈的花言巧語欺騙,他之所以推你你選駙馬,其實不是想讓你選上,而是想著借你的手去打壓其他的候選者,你選不選的上他不關心,讓某些人選不上才是他的目的。”
陸風竹不解︰“你說的某些人指的是誰?”
顧庭月道︰“那我怎麼會知道,楊炳烈在朝中政敵不少,誰知道他這回是跟誰不對付。總之,你沒事離他遠點,當個逍遙的捕快就很好。”
陸風竹苦笑︰“當捕快逍遙嗎?每天頭都大。”
...............
第二天傍晚楊炳烈派人通知陸風竹,經過勘察確認寧川公主的墓最近被人打開過,在墓道里發現了盜墓者留下的痕跡,墓室中陪葬的寶物也有被翻過的痕跡,至于到底有多少件寶物被盜還在核查之中。
得到這個消息陸風竹陷入了沉思,凶手冒大風險盜公主墓,取出寶物後,又用來炮制連環殺人案件,凶手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還有思福公主種種怪異的行為,假如她不是被寧川公主的鬼魂纏身,而是受人擺布,那麼到底是誰在幕後操控的?這個幕後黑手為何有那麼大的本領可以操控公主?公主錦衣玉食,肯定不會被金銀所收買,有個皇帝老爹,更不可能有人可以威逼她做任何事,這個幕後之人又是怎麼說動公主的呢?
寧川公主和思福公主這一對從未謀面的姑佷之間到底有何夙緣,能讓她們在幾十年後產生關聯。
...................
第二天午時陸風竹帶著五樣寶物來到長生觀,見到了玉清子。
上一回見到這位國師時還是在十里亭,當時自己抓捕盜墓賊申二回來方正昊親自來迎接,兩人看見玉清子坐在車上,身旁兩名美女給道路兩旁的百姓賜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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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只是遠遠地看到玉清子,此刻兩人相距不過三尺,陸風竹看清了玉清子的樣子,發現他一臉病容,十分憔悴。
玉清子道︰“陸捕頭,本座久聞你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位英氣勃勃的人物....哎,我是老了,身體又不好,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就羨慕啊。”
陸風竹瞥了瞥他身邊的幾位少女,暗道︰方正昊說此人頗為好色,看來不假,一把年紀了還如此,身體能好才怪呢。
這時一名少女上前來給陸風竹奉茶,陸風竹看見她腰間掛著一塊黃色的玉佩,他心念微動,問︰“這位姑娘是不是在這兒的人腰間都會掛玉佩啊?”
少女沒答話,她看向了玉清子,玉清子道︰“是的,凡是玉師教的弟子都會在腰間佩戴玉佩。”
陸風竹道︰“原來如此,我看國師你腰間的玉佩是紫色的,是否玉佩的顏色代表著各人在教中的職位高低?”
玉清子點了點頭,道︰“陸捕頭所說不差,玉師教弟子佩戴的玉佩一共有五種顏色分別是紫,白,青,黃,黑。”
陸風竹想到了什麼,心里十分激動,便又問︰“玉師教的弟子應該很多吧。”
听了這話玉清子神色暗淡︰“以前玉師教全盛時弟子有十萬之多且遍布天下,最近這幾年本教聲勢大不如前。哎,也許一切都是造化吧。”
陸風竹開口就問了不該問的,感到有些窘迫,立刻岔開話題,他指著自己帶來的幾口箱子道︰“國師,五樣寶物我帶來了,你看要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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