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突然听到這樣大的秘密，一時間身心俱震，完全失了方寸，不敢再進寸步，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所以又退回了房間。
她愣愣地坐在床邊。
凌大哥本就病弱纏身，卻沒想到已經發展到這一步。
凌大哥還在她面前強打起精神，裝作在恢復的模樣，想來是不想讓她知道，也不想她替他擔憂，而她真得天真的以為已經再次度過一坎。
現在想來她既為凌大哥的良苦用心感動，又為凌大哥這樣好的人不能長命百歲，且飽受病痛折磨而痛心，也對自己的未來該何去何從而迷茫。
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過了許久，溫黎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時落下的眼淚，對著發黃的銅鏡照了照面容，想讓自己的模樣不那麼狼狽。
既然凌大哥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裝作不知道。
而且凌大哥的的弟弟看起來很厲害，說不定能找到名醫治好凌大哥。
溫黎這樣想著，既是安慰著自己，也是真懷著一份期望。
整個人精神許多，方才愁苦的模樣不見，恢復到不知消息時的恬靜。
不過在凌霄的眼中，她明艷的容顏上蒙上一層清愁，知與不知到底是不一樣的。
凌霄出門發現她不聲不響回了房間，就知道她不打算把話說開，他也裝作沒有發現她在門外偷听到消息。
畢竟說穿後，他這大哥一定會在心上自我折磨一番，到時更加不利于養病。
溫黎還不知自己偽裝無事發生的模樣，早已被凌霄看透。
她剛剛看見院子里面的那些人都離開後，就從房間走出來。
總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她也想親眼看看凌大哥的情況。
溫黎進去發現之前跟小叔說話的醫師已經不見，里屋只有小叔和凌大哥兩個人，而凌大哥蒼白著臉閉上眼楮休息，溫黎進來時他並沒有睜開眼，想來是睡著了。
溫黎不敢說話吵著凌雲，他一身的病痛，想要陷入睡眠，往往不容易，常常因為身上的難受驚醒。
所以進來後，她只對著凌霄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
凌霄也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她。
他眼中的深意，溫黎沒有發現，她打完招呼就將視線重新投到凌雲身上。
一直以來凌大哥都很瘦，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最近連續高熱，更透著一股暮色。
以前她安慰自己，像是個縮頭烏龜一樣，不敢細想，現在看來一切早已有征兆。
溫黎差點又忍不住眼中的熱意，這里有凌霄照顧凌大哥她很放心，怕待久了她真得會忍不住紅了眼楮。
她對著凌霄指了指外面，腳步輕緩又快速地走了出去，關上門她才忍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楮。
為了不讓自己再多想，望著天邊已經完全晴下來，她搜羅了家里面的髒衣裳準備去河邊洗。
路過那一箱箱東西早沒了好奇心。
出了家門，聞著雨後清新的氣味，溫黎眼中灼熱的淚意被涼風吹散許多，她抱著木盆加快了去河邊的腳步。
或許是家里面來了一堆不好惹的青壯漢子，就算是一大箱一大箱東西往里搬運，村里人也沒敢上他們家圍觀。
村里人在看到溫黎時，有的還熱情的打招呼，而往日里說過他們家不好的村民則是看見溫黎的身影，就早早躲開，眼神都不敢看過來。
那兩個與溫黎在河邊鬧過的婦人，溫黎看見了其中一人，便是見到溫黎時埋頭裝作沒看見，眼里面的畏縮顯而易見。
溫黎知道這是小叔到來後帶來的好處，往日里村里就他們一家外姓，又沒什麼勞動力，甚至沒什麼武力，更沒什麼親戚走動，讓村中的一些人看不上，甚至下意識覺得好欺負，現在小叔的到來明顯鎮住了他們。
村里人對自己村里人還有些底氣，對上村外來的強勢人瞬間軟了下去，他們知道招惹不起。
想想她看到那麼多人，那麼多東西時，不也對凌大哥家的情況產生了畏懼之心嗎？
溫黎在河邊邊洗著衣服，邊想著這些事情，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要是凌大哥沒事，那麼這樣的生活，簡直是溫黎夢寐以求的。
她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也沒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是想要好好活著，可和凌大哥好好地活著怎麼就這麼難？
溫黎越想越憤懣老天的不公，手上搓洗衣裳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這世道就是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
“這樣的大的力道，臉色也沉著，這是家里出了事情？”
劉大娘是來洗昨夜與劉大伯淋濕粘泥的衣裳，沒想到踫見凌家小娘子一臉愁怨，嬌麗的小臉都快嘟起來，這倒是想不通了。
“你家里現在的情況不是越來越好嘛，午間還有人來送東西，我瞧你那小叔一定是有大出息的人，那麼多人手都對他敬畏的很。”
劉大娘想到當時見到一批漢子進村，她心中嚇了好大一跳，用調笑的口吻形容當時，“還以為是哪個員外爺進村呢。”
劉大娘沒說的是，她差點以為土匪進村，在家里鬧出好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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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黎勉強笑了笑，她說不出凌大哥的病可能無力回天，所以只能獨自咽下這個苦果，也無心夸耀家里有個好親戚，只道“大娘，這幾日再給我家留點兔子之類的野物。”
“這你放心一定打了先給你家留著，你家來得那位小叔不簡單，沒點野味是顯得招待不周。”劉大娘點了點頭，果斷應承下來。
“是啊，劉大伯抓得野物好，城里的老爺都喜歡吃，我家小叔也一定喜歡。”溫黎擰著衣裳上的水。
“那也是你手藝好。”劉大娘樂呵呵的進行著商業互吹。
不過凌家小娘子的手藝確實不錯，有次路過聞那味道可饞人了。
“這場春雨下得大，過幾天天晴，第一茬野菜也該長出來嘍。現在你家中有小叔看著，要不要跟大娘到山腳邊看看？”
劉大娘越過河，望著遠處的山，仿佛看見吃不盡的野菜。
野菜可是農人的重要口糧，既能拿到縣里賣錢，還能曬干了一年吃到頭，是個農家主婦都不會錯過摘野菜。
溫黎才來三個月，這也是她第一次被邀請，她想守著凌大哥，其實是不想去的。
不過那邊靠近劉大夫家，她可以單獨找劉大夫問問。
出去時間長總得找個理由，她想了想去挖野菜確實是不錯的借口，于是點頭同意了。
兩人約好，正好衣裳也洗得差不多，一起結伴往家里趕。
到了家門口分開，劉大娘留了句到時候叫她。
等她推開家門，里面還是靜悄悄的，她擦了竹竿上還濕噠噠的雨珠，將衣服晾曬後，又將木盆放在屋檐下靠著。
“嫂嫂回來了。”凌霄聲音不大，卻像是在特意等著她。
溫黎歪頭往里屋瞧了瞧，“你大哥還在睡呢？”
“還在休息。”凌霄瞥見她握在一起輕輕搓著的手，十指縴縴已經泛紅，“家里的事情，我會請人來做，以後嫂嫂陪在大哥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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