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何力家臥室里一片漆黑。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劃破了深夜的寧靜。
床上睡得正香的曹玉鳳被瞬間驚醒。
她摸索著，打開了床頭燈，昏黃的台燈燈光下，只見身旁的何力睡得像死豬一樣，對這擾人清夢的鈴聲，毫無反應。
曹玉鳳有起床氣，她沒好氣推了推何力，不耐煩地說道“哎，老何，別睡了，醒醒。有電話。”
“嗯……”何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听果然是手機響了，清醒一些後，臉上寫滿了被打擾的不悅。
曹玉鳳的脾氣也上來了“誰這是？半夜三更的打電話，有毛病？”
何力拿起手機一看，當屏幕上亮起的那一串熟悉的號碼時，他瞬間就精神了。
直接“噌”的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對著還有些發懵的曹玉鳳，壓低了聲音，用一種既緊張又興奮的語氣說道
“市……市委，王書記的電話。”
“哪個王書記？”曹玉鳳一愣，她還以為是縣里的人打過來的電話，沒想到居然是從市里打過來的，嘴巴微張，有些吃驚。
何力瞪了她一眼，冷哼道
“除了王中禮，市委還有哪個王書記？”
說著，他連拖鞋都來不及穿，拿著手機就下了床，快步走出了臥室“行了，你先睡吧。”
走到客廳，關上門，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通了電話。
“王……王書記，”接听鍵按下去的一瞬間，何力就進入了狀態，臉上堆滿了謙卑的笑容，聲音里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惶恐，“您……您這麼晚還沒休息？都半夜三點了，您要注意身體……”
“呵呵，”電話那頭傳來王中禮平淡的聲音，“我還以為……這個點，打不通你何力的電話了呢。你不是也沒睡呢嗎？”
“您看您這話說的。”何力立刻賠著笑道，“您這個點給我打電話，那肯定……是有要緊事要交代。您為了工作，到現在都還沒睡，不瞞您說，我……我又怎麼可能睡得那麼早呢。”
何力這番話說得，多少是有些不要臉了。
既奉承了王中禮，也給自己臉上貼了金。
王中禮顯然也不吃他這一套。
“行了，”他直接打斷了何力的吹捧，“打電話給你，確實是有件事。不過嘛……不是為了工作。”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沉了下來“就在剛才，梅州市委的書記，直接……打到了我的私人手機號上。”
梅州？
何力的心髒，猛地一跳。
趙成良……他不就是正在梅州出差嗎？
昨天還發消息說，今天白天就回來了。
難道……出什麼事了？
何力不敢再裝糊涂，他連忙問道“王書記，是不是……我們縣公安局的趙成良同志，出什麼事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良久，王中禮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何力，我倒是想問問你。他趙成良，一個縣公安局的局長，怎麼會……親自跑到梅州，去搞什麼招商引資？”
這番話，雖然語氣平穩，听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但落到何力的耳朵里，卻無異于一聲驚雷。
這是……在問責。
何力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史麗君出的餿主意，搞出來的ど蛾子。
他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當然，現如今在王中禮面前，何力自然是不能承認這件事背後是有他的默許的。
現在趙成良出了事，這口黑鍋，難道還要扣到他何力的頭上嗎？
“王書記，”何力臉色難看立刻就開始解釋，試圖撇清自己的責任，“這件事……我也是前幾天剛從省里回到縣里之後有所了解……”
“胡鬧。”王中禮直接打斷了他，聲音里帶上了幾分怒氣，“我看，是你們江峰縣的領導班子，是在胡搞亂搞。科技園出了那麼大的問題，資產被侵吞擱置，省、市兩級，考慮到你們縣里的實際困難，才將處置權下放給你們。結果呢？你們就是這麼……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的？讓你們的公安局長，天南海北地，去跑什麼招商引資？縣里其他人都是吃干飯的，只拿工資不干事嗎？”
何力听著王中禮的這番怒斥，心中一凜，也立刻就開始檢討起來“王書記，您批評得是。這件事，確實是……我們縣委班子在工作上出現了一定的疏忽。我最近……也才剛剛從省里學習回來，對縣里的很多具體事務，抓得還不夠緊，沒有及時地發現問題……”
這番話，听起來像是在誠懇地檢討，可實則……句句都是在劃分責任——我之前不在縣里，不知情；這件事，也不是我策劃的。
“行了。”
王中禮冷哼一聲，將梅州那邊發生的事情，大致地，跟他轉述了一遍。
何力听著，越听越心驚。
到最後，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趙成良，出去一趟，竟然還……立了這麼大一個功勞？
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
如果只是趙成良受了點傷，王中禮……怎麼可能會發這麼大的火？
他听王中禮的意思，趙成良本人傷得不算太重，可跟他同行的那個……叫孫景恆的年輕人，卻還在icu里躺著，情況……甚至還有點危險？
何力的腦中，瞬間就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個孫景恆，怕不是……來頭不小。
王中禮顯然也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他直接就下了指示“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們縣里，雖然本意是好的，但是……方式方法，是存在不小的錯誤。回頭，給我拿出來一份深刻的檢討報告。”
他又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一些“當然了，趙成良同志這次的行為，是值得肯定的。是不怕犧牲、見義勇為的良好行為。”
“這樣吧，”他說道，“回頭，你們縣里，給我組織一場全縣林領導班子範圍內的，向趙成良同志學習的表彰大會。相關的宣傳報道，也要立刻跟上。具體的方案，你何力……親自來抓。務必要……在全縣，都形成一股弘揚正氣、學習英雄的良好風氣。”
“是……是……”何力听著王中禮這一個接一個的要求，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但此刻，在電話里，他也只能……滿口地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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