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尹正國說完特意觀察了一下程度的表情。
一眼就看到程度一臉不屑的看著自己。
尹正國看著程度那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並沒有生氣，只是慢悠悠的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輕輕晃著杯中的酒，一臉老謀深算的表情。
“老程啊，”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一股刻意營造出來的語重心長，“我勸你，還是好好想一想，最好……給自己留一條退路。要不然，等到那一天真的來了，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個醒，我還是要給你提點一下。”
尹正國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挪了挪屁股湊近了程度
“說實話，李美芝那個女人，我可以不要，還給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覺得你老程前途不應該止步于此，咱們兩人一起團結起來，這件事說不定還有轉機。”
程度低著頭，沉默不語，手指無意識的在酒杯邊緣摩挲著，似乎真的在思考尹正國的話。
尹正國見狀，站起身，走到他身邊，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嘛，我這里，倒是有一條路。”
程度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什麼路？”
尹正國笑了，那笑容在包廂里迷離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意味深長“當然是……賺錢的法子。”
此話一出，程度頓時一愣。他瞬間反應過來，譏諷的看著尹正國“怎麼？尹副鎮長這是打算教我，怎麼趁著這最後一段時間，好好的撈上一筆？這種東西還用得著你教，我要是為錢，有的是法子。”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除了這個辦法，你還有別的辦法嗎？”尹正國反問道，他已經坐回了沙發上，整個人陷入了柔軟的靠背里，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呵，”程度冷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件事，我再考慮考慮。”
他嘴上這麼說，心里卻對尹正國剛才那番危言聳听的說辭嗤之以鼻。
他承認，李若男手腕強硬，頗有手段，但要說她能把鎮里這些“老人”全都換掉，一個不留，程度是萬萬不信的。
別的不說，就他程度，堂堂的法律學碩士，在司法所這個專業性極強的部門里，可不是那些剛參加工作的“生瓜蛋子”能輕易替代的。
他自認為，只要自己不犯原則性錯誤，這個位置就穩如泰山。
尹正國看著程度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不再多勸。他笑了笑，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今天不談公事，是帶你出來玩的。”
他抬手，對著門口的方向輕輕拍了拍掌。
守在門外的一名服務員立刻推門而入，躬身問道“尹老板，有什麼吩咐？”
“尹老板？”
听到這個稱呼，程度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他知道這家娛樂城是縣里最高檔的銷金窟，他自己也只是跟著鎮上的大戶來過寥寥幾次。
能在這里被服務員尊稱一聲“老板”的，絕非等閑之輩。
可以說，整個趙家集鎮，能有這個待遇的人，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他沒想到，平日里看起來樸實無華的尹正國，竟然是這里的常客！
尹正國像是沒看到程度驚訝的表情，他隨手從錢包里抽出三張紅色的鈔票，丟給服務員當做小費，語氣平淡的吩咐道“去，把你們經理叫過來。來的時候，把店里最好的姑娘，都給我帶過來。”
服務員收了小費，臉上立刻笑開了花，點頭哈腰的退了出去。
市里，強市計劃階段性經濟建設匯報會的中場休息時間。
史麗君借口去洗手間，悄悄溜出了會場。
她沒有回休息室，而是和早已等候在外的任亮匯合，上了一輛不起眼的大眾轎車，直奔市老干部退休小區而去。
車子在綠樹成蔭的小區門口緩緩停下。
“兩位，請問找誰？”門口站崗的保安身姿筆挺，攔住了正準備進去的兩人。
史麗君理了理衣領，臉上帶著幾分矜持的微笑“我們是方進方老的學生，特的過來拜訪一下老師。”
“有預約嗎？或者方老提前跟我們報備過嗎？”保安的語氣公式化，眼神銳利的在兩人身上掃過，“如果沒有，按照規定，不能進去。”
“預約？報備？”史麗君愣住了。
她之前不是沒來過這個小區，印象里這里的管理一向松散，別說她這個級別的干部，就是普通市民，只要說是探親訪友，基本上都能進去。
怎麼今天突然變得這麼嚴格？
任亮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笑著從口袋里摸出一盒包裝精美的特供香煙遞了過去“同志，通融一下。我們以前常來，沒听說還有這麼麻煩的規矩啊？”
保安卻像沒看見一樣，紋絲不動的站著，甚至還伸出手，將任亮遞過來的煙又推了回去，聲音冷硬“對不起，工作時間，不準抽煙。”
史麗君心中的疑慮更深了。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保安該有的態度和定力。
任亮踫了一鼻子灰，只能無奈的解釋道“同志，實話跟您說，是方老叫我們過來的。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估計是方老年紀大了，忘了跟你們打招呼了。”
他本以為搬出方進的名頭，對方會給幾分薄面。
可那保安卻依舊目不斜視，重復道“請先登記，我再打電話核實。”
就在史麗君被這油鹽不進的保安氣得快要發作，準備直接亮明身份壓人的時候，一輛電瓶車“嗖”的一聲停在了門口。
一個穿著黃色馬甲的外賣小哥提著一份餐盒跳下車。
保安一見，立刻按下了開門鍵，對小哥說道“車停外面，小區里不準騎電動車，人可以進去。”
外賣小哥熟練的停好車，提著外賣，一路小跑著從史麗君和任亮身邊經過，徑直進了小區。
這一幕，徹底點燃了史麗君的怒火。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再也無法保持風度，指著保安的鼻子質問道，“你這是狗眼看人低嗎？我堂堂一個代理縣委書記，被你攔在門外，一個送外賣的，連登記都不用就能進去？我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刁難！”
“同志，你這工作態度，很有問題啊！”任亮也搶先一步，沉下臉來，“我們是來拜訪方老的，你百般阻撓。一個送外賣的，你卻暢通無阻的放行。你到底想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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