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何力的聲音似乎還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余威，在趙成良的耳邊回響。
房子里里再次恢復了寧靜，只有牆上掛鐘那單調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趙成良一個人坐在家里的沙發上，將剛才與何力的那番通話，在腦海中又仔仔細細的，過了一遍。
新區……
這個本來應該“江峰縣未來希望”的的方，竟然……也出了問題。
他想起了歐影，想起了那個看似文弱，卻又處處透著不對勁的年輕男人，劉冰。
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他，新區問題的突破口，很可能就應在這個叫劉冰的男人身上。
他拿出手機，本能的就想給趙文龍發條短信，讓他明天一早，就在公安系統的內部網絡里，查一查這個劉冰的底細。
可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了幾個字之後，卻又猛的停了下來。
現在已經是半夜四點了。趙文龍一把年紀了，肯定早就已經睡熟了。
自己這個時候給他發消息，明天一早他肯定能看到。
但是……
趙成良的心中，卻又生出了一絲顧慮。
雖然在上次的“食堂風波”之後，趙文龍和董仁偉這兩個“牆頭草”，都已經表面上的，向自己“投誠”了。
但趙成良心里清楚得很，這兩個老油條，不過是礙于形勢，虛與委蛇罷了。要說忠誠，那更是半點也談不上。
調查新區這件事情，非同小可，甚至可能比徹查科技園還要棘手。
萬一趙文龍在其中，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心思，或者將消息提前泄露了出去，那自己可就真的，要陷入被動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不妥。他長按刪除鍵，將那條已經編輯好的短信，一個字一個字的，又全都刪掉了。
有些事情，還是親力親為，才更穩妥一些。
趙成良從沙發上站起身，將那件剛剛脫下來的外套，又重新穿回了身上，然後拿起車鑰匙，沒有絲毫的猶豫，再次走出了家門。
夜色深沉，天邊甚至連一絲即將破曉的魚肚白都沒有。
趙成良開著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徑直的，朝著縣公安局的方向駛去。
到了局里，天還是一片黑蒙蒙的。
大門口，看門的老孫，正裹著一件軍大衣，坐在他的那個小小的門衛室里，打著瞌睡。
听到汽車引擎的聲音，老孫一個激靈，猛的就清醒了過來。他看到是趙成良的車，連忙站起身，將大門的門閘給打了開來。
“趙局？您……怎麼來得這麼早？”
老孫走出崗亭，臉上帶著幾分驚訝和好奇，笑呵呵的問道。
趙成良搖下車窗，回應道
“有點急事要處理。倒是你啊，老孫，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老孫一听這話會心一笑，趙成良考慮到老孫頭年紀大了，熬一整個大夜，身體肯定是遭不住的。
所以，他之前就特意跟老孫私下里約定過，後半夜要是沒什麼事情，他可以在亭子里，打個盹，眯一會兒。
這算是特批的在局里看了十幾年大門的老孫頭的福利。
但是，趙成良對老孫頭強調這事不能對外聲張。
老孫一听這話，嘿嘿一笑，搖了搖頭，說道
“趙局，睡不著，睡不著。年紀大了，覺也少了。”
他指了指不遠處那個已經蓋起了一小半的新食堂，繼續說道
“再說了，現在局里不是在蓋新食堂嘛。食堂的廚子，每天天不亮就要出去買菜，我這看大門的，自然是不敢耽誤了人家的正事，剛才局里的高大廚早早就要出門，因為我早就醒了。”
此話一出，趙成良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準備開車進去。
就在這時，一輛略顯破舊的白色面包車，悠悠的，開了過來，停在了趙成良車屁股後面。
趙成良定楮一看，是局里的車。
開車的，正是食堂的大廚高大明，顯然是出去買菜剛回來。
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成良將車停好，剛一下車，高大明便開著那輛面包車，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高大明從車上跳下來，看到趙成良，立刻就熱情的，上前打了個招呼。
“趙局，您來這麼早啊？”
趙成良拿出煙遞給高大明一根，高大明受寵若驚立刻接了過去。
“嗯，局里有點事要處理一下。”趙成良給自己點了一根，深吸一口，指著食堂說道
“老高，還記得我的吩咐吧。錢不夠可以找局里要，但是千萬不能虧待這些師傅，咱們這個食堂工程量不小，而且開的工價不算太高，就這樣還是有不少人願意來干活，咱們也不能虧待人家。”
高大明一听立刻點頭稱“趙局，您放心俺高大明在局里不是一年兩年了，做飯從來不糊弄。”
兩人談話間，副駕駛座的車門也開了，楊舒麗從副駕駛走了下來。
趙成良看著她，頓時就有些吃驚。
他指了指楊舒麗，又看了看高大明，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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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師傅，你們這是……出去買菜？怎麼她也跟著一起去了？”
高大明剛想解釋，楊舒麗卻已經先一步走了上來，臉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笑容，說道
“趙局長，您別誤會。我……我總不能在局里白吃白住，什麼都不干吧？所以啊，我就找陸局長，給我安排了份食堂幫工臨時的工作。”
“你啊，怎麼這麼早就來單位了？”楊舒麗十分關心的問道。
趙成良“嗯”了一聲，說道
“有點案子上的事情要查。”
楊舒麗知道，公安局的案子，大多都是機密，便也沒有再多問。
高大明已經開始手腳麻利的，從面包車的後備箱里，往外卸著貨了。
楊舒麗和趙成良打了個招呼，便走過去，挽起袖子，準備幫忙。
趙成良看著那個正彎著腰，吃力的搬著一箱土豆的楊舒麗，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驚訝。
眼前的這個楊舒麗，穿著一身樸素的運動服，臉上未施粉黛，卻更顯得清麗脫俗。
她干活的時候，沒有絲毫之前的嬌氣和做作，動作麻利，眼神專注，那副認真的模樣，讓趙成良的心中，恍恍惚惚的，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扎著馬尾辮，一臉倔強的楊舒和。
車上的菜不少，光靠他們兩個人這麼一箱一箱的搬，估計得忙活上半天。
趙成良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脫下外套，直接走上前去，說道“我來幫忙。”
高大明一看，這哪里敢？
連忙上前阻攔。可還沒等他開口，趙成良已經上手，麻利的將那些最重全都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只將那些相對輕松一些的活兒，留給了楊舒麗。
三人就這麼忙活了一早上，等到天邊漸漸透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才將這一整車的菜，全都搬進了食堂的庫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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