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瑩點了點頭，跟著李老太往屋里走，剛走到門口，一股濃烈的雞屎味和羊羶味就撲面而來，燻得她差點當場吐出來。
往里一看，只見狹小昏暗的屋子里，用木柵欄隔出了一小塊地方，里面養著幾只母雞和兩只山羊。
周雪瑩一對俏眉頭立刻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強忍著惡心說道︰
“阿婆，不用麻煩了。我們……我們就在外面等舟波哥回來好了。”
周雪瑩實在無法忍受那間充斥著家禽糞便氣味的破舊小屋，便和邱敏一起回到了路虎車上等待。
山里的時間仿佛過得特別慢，兩人在車上等了足足大半天，日頭都開始偏西了，也不見李舟波的人影。
邱敏有些不耐煩地在駕駛座上挪動著身體，時不時地朝著遠處那條蜿蜒的土路張望。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遠處土路的盡頭，終于出現了兩個人影，正一高一矮、一前一後地朝著水庫這邊慢慢走來。
其中一個人影，走起路來明顯一瘸一拐，十分吃力。
“老板，老板，好像有人來了。”
邱敏眼神銳利，雖然還看不清來人的樣貌，但從那標志性的跛腳姿勢，她立刻就猜到，這很可能就是她們要等的人。
她連忙回頭，叫醒了正在後座上閉目養神、補眠的周雪瑩。
周雪瑩緩緩睜開眼楮，眼中閃過一絲被打擾的不悅，但很快便恢復了冷靜。
等那兩個人影越走越近，終于能看清面容時，周雪瑩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那個男人，大約三十多歲年紀，身材魁梧，臉上帶著飽經風霜的滄桑，但眉宇間依舊殘留著幾分凶狠的殺氣。
右腿明顯有些不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每一步都顯得有些吃力。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但周雪瑩立刻就認出了這人應該就是她要找的李舟波。
周雪瑩和邱敏的目光落在他身邊那個攙扶著他的人身上時，兩人都不約而同瞳孔猛地一縮。
那個人是剛才邱敏開車時不小心撞到的那個傻子。
此刻，那傻子正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李舟波的胳膊，兩人之間的神態和動作，顯得異常熟稔和親密，看起來關系不一般。
李舟波看到從家門口停著的路虎車，也是先一愣。
目光落到周雪瑩身上，有些熟悉，仔細一想隨即臉上露出了激動和難以置信的神情。
“周……周姐？是周姐吧？您……您怎麼會到這兒來？”
雖然只見過幾次面，但李舟波還是立刻就認出來了，眼前的女人正是當初他的老大孫一龍的女人周雪瑩。
對于周雪瑩的出現，李舟波顯得有些吃驚，但更多是喜出望外，他快步上前，下意識地就想伸出手跟周雪瑩握手，但看到自己手上沾滿了泥土和水草又有些自卑地將手縮了回去，在身上那件破舊的迷彩服上胡亂地擦了擦。
就在這時，李舟波身邊的那個傻子突然指著周雪瑩和邱敏情緒激動地大喊大叫起來，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的聲音，似乎在說著“壞人”、“撞”、“疼”之類的詞語，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敵意。
“李八。別亂叫。”李舟波眉頭一皺，低聲呵斥了那傻子一句。
那傻子被他一吼，立刻像受驚的小動物一般，縮到了李舟波的身後，只露出一雙警惕的眼楮，怯生生地打量著周雪瑩和邱敏。
周雪瑩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溫和笑容假裝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個傻子，指著他好奇地問李舟波︰
“舟波，這位是……？”
李舟波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的傻子，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嘆了口氣，解釋道︰
“哦，他叫李八，是我一個遠房堂哥李軍的三兄弟。當年……唉，當年龍山別墅出了那檔子事，我堂哥李軍和他二哥李二都……都沒了，就剩下這個李八，腦子又不太好使，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怪可憐的。我看不過去，就把他帶在身邊，多少也能照應一下。”
“李軍？”
听到這個名字，周雪瑩的瞳孔猛地一縮。端莊優雅的笑容也瞬間僵硬在了臉上。
這個名字，她太熟悉了。
當年龍山別墅的血案，還有那兩個不幸遇害的女高中生，在江峰縣乃至整個江中市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孫一龍在死之前，一直想盡辦法要擺平這件事，消除影響，但還沒等他徹底把事情處理干淨，就被人給殺了。
周雪瑩怎麼也沒想到，時隔這麼久，竟然會在這里，以這種方式，再次遇到與那起慘案相關的關鍵人物。
她看著眼前這個痴痴傻傻的李八，又看了看旁邊一臉滄桑的李舟波，眼神瞬間變得復雜起來。
周雪瑩心中念頭飛轉，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深處，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和……警惕。
李舟波看著周雪瑩那身光鮮亮麗的打扮和身後那輛嶄新的路虎攬勝，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那間破敗不堪散發著家禽糞便氣味的小平房，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窘迫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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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搓了搓沾滿泥污的雙手，聲音帶著幾分自嘲︰
“周……周姐，您看我這地方……實在是太破了，連個像樣的坐的地方都沒有，怠慢您了。”
“舟波，你太客氣了。”
周雪瑩臉上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反而落落大方地一揮手，帶著親切的笑容，“我這次來，就是專程來看望你的。地方破點沒關系，情誼在就行。”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提議道︰
“正好也快到飯點了，不如……我請你去青峰鄉街上的華 飯店吃頓便飯？
說起來，自從我搬到縣里之後，就再也沒去過華 飯店了，有時候做夢都會想起來他們家那幾道招牌菜的味道。”
華 飯店，是青峰鄉最有名的飯館，以前孫一龍還在的時候，周雪瑩也跟著去過幾次。
李舟波一听這話，心里頓時“咯 ”一下，立刻就明白了。
周雪瑩突然屈尊降貴地跑到這窮鄉僻壤來看望自己這個殘廢，還指名道姓地要請自己去華 飯店吃飯，這明擺著是有事情要找自己談啊。
他雖然早就脫離了九龍堂，但對道上的消息還是有所耳聞。
孫一龍死後，九龍堂的產業大部分都被那個叫姜東東給吞並了，成立了天池公司。
而周雪瑩，作為孫一龍名義上的遺孀，似乎只得到了一部分遺產的繼承權，並沒有實際掌控多少勢力。
可現在看她這副女王般的派頭，開著豪車，帶著保鏢，出手闊綽，顯然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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