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接劉海闊的人情,是因為雙方合作的時間長,合作的也比較深入,這個人情想還上也容易。
同時,劉天高所在的位置,確實對楊辰有用,就算現在用不到,總有用到的時候。
而江宏圖那邊,主要是楊辰沒有需求,同時也是他往商務部一走,以後雙方打交道的機會就少了。
現在欠他的人情多了,江俊杰那邊怎麼縮減他的份額,並不是說楊辰不想縮減就能的,楊辰能夠充當這個角色,就是公正,怎麼可能對他額外照顧。
楊辰發現,自己越來越適應什麼都用利益來衡量的思維了,自己的生活中,基本上沒有正常人的生活片段了。
楊辰還算是很多事都喜歡自己動手,比如打飯、拿水杯、開車門、加水,但越來越多的事,都是楊辰不用開口,都有人代勞,而楊辰也越來越適應這樣的生活了。
比如講話稿,基本上平均兩天都要講一次,頻繁的話一天三四次都有可能,讓楊辰去認真對待,根本不現實。
只能是縣委辦準備什麼稿講什麼稿,可以說楊辰講的,都不是他自己的想的。
但有的工作,他確實沒注意,或沒有什麼想法,只能以人家的稿子為準。
這還是他的稿子,一般都是以最後強調為主,並不涉及具體的安排部署,一般都是前面某個縣領導安排後,他強調講話,就是讓大家听安排,好好干的意思,但話不能這麼說,要有邏輯,要有一二三,要能體現出縣委書記的深度和高度。
不過時間一長,楊辰也發現很多稿子內容都是重復的,甚至都是輪著用的。
有的時候沒有稿子,楊辰也知道該怎麼說。
這天,楊辰剛送走華夏電科的投資考察團,這已經是第三波了,第一波是打前站的,簡單看了看情況,是一個科長帶隊。
第二波是看基本條件,過來之後大概看了看,跟定山縣進行了簡單的交流,然後就回去了,這次來的是一個處長帶隊。
這一波來的是副總帶隊,算是進行了正式的交流,商定了雙方的合作意向,下一波再來,就是進行談判了。
這次市里面過來陪同的是李志新,對此那個副總還有點不悅,認為清沅市不夠重視他們。
楊辰只好解釋道市里的主要領導即將有變動,領導們都比較忙。
這下副總就理解了,涉及到自身官位,什麼事都可以放到後面,這樣他才不計較。
而據楊辰所知,智創集團那邊只是來了一次,就敲定了意向,然後人家在寧城待了三天,把所有的情況了解清楚了,才回去研究討論是否投資了。
當然了,這也跟兩家公司雖然都是國企,但級別卻不一樣有關。
華夏電科是央企,而且排名極為靠前,標準的副部級央企。
而智創科技呢,只是一個校國企,他們學校才是副部呢,它連正廳都不是。
但在作風上,別說跟私企了,就是兩者對比,差的也太多了。
象華夏電科這種企業,說是企業,實際上就是具有生產銷售功能的事業單位,作風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而同樣是國企的夢想科技,雖然也不算是什麼正統國企,就是科學院下面的電腦所的三產公司,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無論作風還是效率,更加貼近于私企,比智創科技都要更有效率。
看李志新沒有要走的意思,楊辰就把他讓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秘書倒上水,識趣地離開了。
“你這辦公室不錯,挺雅致。”李志新回來上下打量著,嘴上口不應心地說道。
其實除了簡樸值得稱道吧,就是綠植稍微多一點,而服務楊辰的秘書,最大的工作困難就是如何讓這些綠植茁壯成長。
現在楊辰已經不需要掛誰的字來討好誰了,主要是江宏圖不好這一口,掛其它人的意義不大。
比如掛甦旦生的,一來甦旦生不會來楊辰的辦公室,他自己看不到;二來,能來楊辰辦公室的,也沒有把話傳到甦旦生耳朵眼里的能力。
所以,除了一個“為人民服務”的牌匾外,就是幾張地圖,除市縣的行政區域圖外,就是國家和省的交通圖。
“就是個辦公室,裝那麼富麗堂皇干什麼。”楊辰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都不理解,有些領導,又不是什麼老板,需要襯托身價,把辦公室裝飾的那麼奢侈干什麼。
更有甚者,還嫌自己的辦公室不夠豪華大氣,在五星級酒店租用長期套房進行辦公,這一類人,絕對可以說失了智了。
李志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對楊辰說道︰“最近市里的事比較亂,你最好少摻和,安心待在縣里就行。”
“怎麼了?”李志新這樣說肯定是有事發生,可楊辰沒有听到任何消息呀。
“听說老屈去上面告了,說有些人把自己的官位當晉身之階跟人家交易,私相授受國家職務,要求組織對此進行嚴懲。”李志新小聲對楊辰說道。
“屈伯通他瘋了?”楊辰不敢相信地問道。
這件事很多人都有猜想,但是你又沒有證據,怎麼告人家,何況你這麼一告,得罪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把兩個人都得罪了。
你屈伯通何德何能,敢去出這個頭,是覺得江宏圖上面沒人,還是覺得方璧海沒有背景。
李志新嘆了口氣︰“老屈他也是沒辦法呀,眼看著方璧海後來居上,他連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了,他能不著急嗎?只是他這性格,也確實激烈了點。”
“你有沒有機會更進一步呢?”楊辰關心地問道。
屈伯通這麼做,等于完全撕破臉了,讓上級知道,清沅市這邊的市委書記之爭已經白熱化了,正常情況下,應該是藏在水下,表現平靜無波,下面暗流洶涌。
他這麼一鬧,等于把矛盾徹底公開化了,相當于一拍兩散,你們不讓我上去,我也不讓你們好過,要上不去,都別上去,你江宏圖也別想走。
這樣一來,除非是上級停止江宏圖的調整,證明他的猜想是假的,他的目的就是這。
可惜呀,他的層次太低了,如果是省里在提拔江宏圖,他這麼做或者還有點成功的可能。
可江宏圖的下一步是副部,已經不再是省管干部。
這個級別的組織程序一旦啟動,不會因為他這樣做就停下來了。
不然豈不是證明了他們是暗箱操作。
上級是不會有錯的,那麼錯的肯定是屈伯通,你道听途說,隨意猜測,因為自己沒有被提拔就胡亂誣陷攀扯,上面必然會要求省里對屈伯通進行處理。
就算不把他怎麼樣,也會把他調離清沅市。
這樣一來,李志新說不定也能再進一步,就算當不上副書記,說不定也能掛個副書記。
要說不想,那是假的,可李志新想了想後說道︰“目前的局勢比較混亂,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暫時不適宜有動作。”
目前已經是至少三方混戰了,李志新不想加入進去,以免更亂,同時傷到自己。
江宏圖走了以後,即使調整,也不一定一下子就把盤子徹底定下來,至少要先把主要領導定下來,然後再慢慢搭配副職。
“目前他們都在各想奇招呢,指不定那天就把心思動到你身上了,現在局勢不明,你幫那個都不對,還不如干脆不幫。”
李志新也是一番好意,在楊辰的點頭的同時,卻沒有象他這樣的擔心。
不管是誰上去,只要不是屈伯通上位,對楊辰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不過楊辰也確實不適合插手過多,因為目前還真的難說誰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我你不用管,再干幾年我差不多也該退了,上不上沒有什麼意思。”李志新看的挺開,反而勸起了楊辰。
他說的退,並不是指退休,而是退出現職時間,到時候去人大或政協待幾年,才該退休。
但實際上是有區別的,副書記臨退前,一般都要解決一下級別的問題,去人大或政協當個一把手。
但常務副,那頂足了也是當個黨組書記,雖然也是正廳級,但沒有權力。
不過李志新不是太計較這個的人,從當上常務副市長之後,他上進的心思就淡了。
與其當個權重事少的副書記,還不如在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干點實實在的事呢,至于以副廳退休還是以正廳退休,他並不看重。
楊辰也知道,如果李志新再年輕幾年,還能指望干一屆市長,可既然沒機會,那就不值得再拼命去追求了。
有人到了這個時候,會瘋狂的貪污斂財,深怕自己的重子重孫生活無著落;
還有的則是費盡所有心思,給自己的子女鋪路,甚至拉下老臉,跟組織談條件。
而李志新,想的卻是趁這幾年時間,好好干點什麼,留下點讓人值得稱道的成績。
楊辰也知道他的心里 ,能怎麼樣,埋怨他不求上進?
“以後這個華夏電科的要是再來,只要沒有特別要求,就還叫我過來陪,你不要嫌人家事多,嫌貨才是買貨人。”走之前,李志新對楊辰說道。
楊辰送走他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想了想後,把電話打給了方嘉嘉。
方嘉嘉接到他的電話,顯得很高興,問他什麼事時,楊辰就把華夏電科的拖延告訴了方嘉嘉。
方嘉嘉听了以後為難地說道︰“他們投資有固定的流程,必須走這幾步,這是有規定的,我也只能讓我大伯催促一下他們,而不能讓他們減少流程。”
楊辰一听也沒辦法,只能這樣了。
誰知道方嘉嘉卻突然說道︰“晚上有時間沒有,我請你吃個飯吧?”
“呃!”楊辰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答應,晚上一塊吃飯,如果再是單對單的情況,那麼深夜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很難說。
楊辰很擔心自己的克制能力,萬一喝點酒,人比花嬌的情況下,又是曖昧了這麼長時間,大家心里都有數,很難說會發生點什麼。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麼目的,有什麼想法,都心知肚明。
正當楊辰想找個什麼樣的理由拒絕呢,這個理由還得很充分,一听就是真的。
正當楊辰苦思冥想呢,他的猶豫已經激怒了方嘉嘉,直接掛斷了電話。
方嘉嘉身為女孩子,主動開口,也是鼓足了勇氣才提了出來的,結果楊辰竟然猶豫了起來。
這時候但凡你考慮的時間多于一秒 ,都是對人家方嘉嘉的不尊重。
楊辰看了看手機,這樣也好,省得自己為難。
他知道這樣不對,但也沒辦法呀,他又不是單身,考慮的時間長一點,有錯嗎?
所以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不去想法挽回,這也沒辦法。
楊辰都打算起身出發,去開發區轉轉呢,這個時候,手機的信息提示音響了,楊辰打開一看,是方嘉嘉發來的︰“晚上真有事?”
這叫楊辰怎麼說,美人情重,這是最難辜負的,楊辰相信,方嘉嘉發出這條短信,一定也是經過了內心斗爭,最終還是發了出來。
楊辰只好回復道︰“晚上要回平山縣一趟。”
確實有這樣的行程,只是楊辰還沒有決定回不回,段雙林回來了,想跟楊辰見見,同時楊丙昌的事,也得跟他溝通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這方面的想法。
另外楊辰也好久沒有回了,也想回去看看平山縣的變化。
電話那頭的方嘉嘉臉上就多了幾分笑容,不是準備拒絕的就好,猶豫是很正常的,誰叫他已經約好了行程呢。
“要不我陪你一塊去平山?方便嗎?”方嘉嘉咬著下嘴唇發出了這條信息。
肯定不方便,楊辰只好回復道︰“也沒有什麼重要事,改天去也行。”
“那晚上市里見?”方嘉嘉的信息隨之而來,幾乎就是沒有猶豫就發了出來。
讓楊辰的臉上充滿了苦笑。
但手上只能回復道︰“好的,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