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想了想之後,把陳浩然的事說了出來,並且直接說道︰“我並不是說為陳浩然叫屈,上面有上面的想法,下面有下面的考慮,在鄉改鎮這件事並不存在誰對誰錯,包括提拔的權力本來就在縣里,縣里有自己的考量也是對的。”
“我自己就是個縣委書記,所以我也能理解。”
“那你的意思呢?”江宏圖心中大喜,終于有賣人情的機會了。
副縣長,必然是副縣長,如果楊辰想讓他過來幫自己,那就提拔到定山縣,如果想給對方出出氣,那就直接原地提拔。
但沒等他開口呢,楊辰就接著說道︰“我是覺得,他現在繼續留在平山縣,不管是對平山縣委來說,還是對他自己來說,都比較尷尬,對雙方來說,都不是好事。”
江宏圖點了點頭,等著楊辰說出自己的意圖。
結果卻是听到的卻是︰“前一段時間我跟方書記在一塊交流的時候,說到了這件事,其實這個涉及到了什麼才是正確的政績觀,方書記對于陳浩然這種堅持原則的行為比較贊同,想把陳浩然調到市紀委這里來,可能會給予紀委常務職務。”
江宏圖在心口憋了一大口氣,沒吐出來。
你們都已經說好了還跟我說這個干什麼。
市紀委常委也是副處,比一般副縣長這個副處更尊貴些,就算自己想加個碼,也沒有什麼可加的,總不能直接重量級常委吧?
而且這件事已經是跟方璧海說好了,自己再插一手也不好看,這次自己去商務部還是借助了人家方璧海的力量呢。
按道理來說,他如果能夠提供一個更好的位置,方璧海不一定會攔著。
但是就這件事來說,他跟楊辰說不定有什麼利益上的交易,自己再出手就影響到他們的交易了。
就跟自己想賣一個人情給楊辰一樣,方璧海指不定也想。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的人情又沒賣出去,這一刻,江宏心里的異常苦惱。
臉上的笑容都帶了一絲悲苦︰“小楊,這個方書記只要說行就行,我不干涉,還是要尊重人家紀委的獨立性的。”
楊辰感慨地說道︰“遇見您這樣的領導,真是我們的福份,在您的言傳身教下,我學到了很多,真的要感謝這麼多年您對我的幫助,希望您在新的崗位上再創輝煌。”
楊辰這個可不是虛頭巴腦的討好,而是真的這麼想。
在市委書記這個位置上,楊辰在江宏圖身上學到的是最多的,可以說,楊辰去下面當縣委書記,很多地方都是學的江宏圖。
要不以前楊辰基本上沒有對縣一級局面的經歷,怎麼能夠掌控住定山縣這麼復雜的局面的,很多時候遇到事的話,楊辰想的就是江宏圖在這種事上怎麼做的。
江宏圖在清沅市委書記的位置上,基本上干了有一屆了,要說他干的出色,多輝煌,這個並沒有。
清沅市的經濟總量在全省的排名,也只是前進了兩位。
他在清沅市有什麼大的運作嗎?也沒有,就這麼四平八穩,波瀾不驚地帶著清沅市前進。
沒有走的多快,至少走的很穩,在很穩的基礎上,因為沒有太大的內耗,基本上做到了政通人和,所以走的快一點。
所以這次提拔他時,說他工作多出色,也談不上,所以只有苦勞,沒有功勞,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成果,沒有拿得出手的政績,就差這麼一口氣,當不了這個副省長。
當然也有他所在派系失勢的原因。
但實際上,江宏圖在清沅市干的還不錯,他接手清沅市的時候,由于秦知林的思想守舊,又長期不進行人事調整,整個清沅市不說如一團死水,至少也是因循守舊,缺乏開拓創新的氛圍。
江宏圖到來之後,沒有什麼大的改變,就這麼慢慢地,一點一點調整,稍有雷霆之舉,就把局面扭轉了過來。
至少在楊辰看來,這是非常合格的,這樣的干部絕對值得再重用,當個副省長,絕對是不在話下。
只可惜楊辰說了不算。
而且論品德,江宏圖也頗有可取之處。
要說錢誰都喜歡,但人家喜歡錢,但不貪,只是用一種變通的方法滿足了私心的欲望,又沒有明顯的違法亂紀,或者貪污腐敗。
明代有一個叫薛 的官員寫過一本《從政錄》,就是記錄了其從政的感悟和經驗。
對于廉潔問題,薛 認為,朝廷官員數目眾多,素質和品德參差不齊,在廉潔程度和自覺性上不可能做到一致。
因此,薛 提出將廉潔劃分為三個層次——“世之廉者有三︰有見理明而不妄取者,有尚名節而不苟取者,有畏法律保祿位而不敢取者。見理明而不妄取,無所為而然,上也;尚名節而不苟取,狷介之士,其次也;畏法律保祿位而不敢取,則勉強而然,斯又為次也。”
他把廉潔分為三個層次,“見理明而不妄取”,是廉潔的最高境界,也是薛 所倡導的廉潔典範,就是思想道德到了一定的境界,自覺性地不去貪污。
“尚名節而不苟取”,雖也能做到廉潔,但是主要是為了個人的名聲,比起前者,在境界上低了一個層次,這個不僅對個人的思想有要求,也跟整體的扭轉有關。
“畏法律保祿位而不敢取”,這種人不敢貪污,主要是擔心被發現後被免職或被處理,這是廉潔的最低層次,也是最容易被突破底線的層次,一旦他認為不會被發現或被發現了也不會被處理,就會伸手去貪污。
在這方面,楊辰認為自己跟江宏圖應該是思想相對接近,有原則,有底線,達不到那種有崇高理想和高貴品質的地步,但也不是因為畏懼才不貪污的。
現在的整體風氣不是那麼好,對于貪污腐敗的認識也不高,所以楊辰也無法強求別人,只能盡量要求自己能影響的人,結交有底線的人,堅決不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