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下車之後，夏尚飛給挨過來的人依次介紹道︰
“這是顧宏偉顧縣長，分管咱們的教育、科技、文化。”
“這是劉長鎖，縣教育局的局長。”
“這是白宗來，縣一高的校長。”
剩下的什麼副局長、副校長自然沒有資格被夏尚飛介紹，都是劉長鎖和白宗來介紹的。
定山縣一高，由于只拿到了市重點高中稱號，所以只是副科級單位，校長進局領導班子。
但由于校長一般都是執教多年的老教師，擁有副高級職稱，相當于副處級待遇，只是待遇，不是級別，他的行政級別還是要看學校的級別。
楊辰在校長的帶領下，前呼後擁地進了學校的會議室，首先開始听取匯報。
夏尚飛介紹了這是楊書記上任以來調研的第一站，代表著教育工作的高度重視，充分體現了縣委縣對“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方針的認可，大家要把楊書記的這次調研為動力，努力拼搏，爭取讓工作再上一個新台階。
顧宏偉代表教育局和縣一高感謝了楊書記的到來和對教育工作的重視，是全縣教育系統干部教師的榮幸，下面請白宗來代表縣一高進行工作匯報。
他們提前詢問過楊辰，是否听全縣教育工作的匯報了。
楊辰拒絕了，反正回頭還要專門調研一次教育局，沒必要在這里听，讓顧宏偉和劉長鎖，因為通知的太急，又摸不清楊辰的口味，所以兩個人只拿了一份去年的工作總結。
當然了，顧宏偉和劉長鎖的工作總結還是不一樣的，一個角度更高，遍覽全局，一個從細節入手，以點帶面，都狠狠地下了一番工夫。
但他們都沒有想到，楊辰第一站會來縣一高。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兩天肯定會听取顧宏偉的匯報，等來教育局調研，估計都是一個月以後了，甚至來都不一定來。
誰想到第一站就來了，只能趕鴨子上架。
好在白宗來在縣一高當了十一年校長了，對縣一高的工作可以說如數家珍，匯報的有血有肉，听起來工作頗有成效。
匯報完後，楊辰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沒有說話。
臉上也沒有什麼笑容，明顯不是多滿意。
所有人都屏息靜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等著楊辰開口。
楊辰目視全場，看所有人都噤若寒蟬，方才開口問道︰“現在在校的高三學生有多少？”
白宗來趕緊答道︰“八百三十二名。”
“是學籍人數，還是在校人數？”楊辰不緊不慢地問道。
白宗來卻是一頭汗，但又不敢不回答︰“學籍人數，在校人數一千零五十三名。”
多出來的這些，自然就是學籍不在本校，托關系或繳借讀費、贊助費等名目進來的。
這個不可避免，同時也是權力尋租的最大溫床。
真深究起來，在座的一個都跑不了。
楊辰當然不會深究，讓這些人知道，自己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就行。
繼續問道︰“八百三十二名，有希望考上一本的有多少？”
白宗來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本想著一個這麼年輕的縣委書記，就算特立異行首站來縣一高調研，無非是走走過程，誰知道這來意不明呀。
但又不能不回答，剛進行過多輪次模擬，他當然心中有數，不過還是把那個數字偷偷加了點︰“四百六十多名左右。”
楊辰一听就知道這個數字有水份，說成績時，自己說左右，就代表著往下走。
他想要數字大，又怕領導知道真相後追究，就玩這種文字游戲。
四百五十算右不，當然也算，四百四十算右不，也能算。
“預計百分之五十五，比一半稍多點。”楊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道︰“去年是多少？前年是多少？大前年呢？”
以前的成績，自然不能是預計，是實實際際的數字。
明知道領導可能會對這個數據不滿意，白宗來卻不敢有絲毫造假，只好依次念在了出來。
好在不用看稿，數字記得很清楚，一點不差。
楊辰來之前當然安排辦公室進行統計了，當然不能被人當面糊弄。
于是楊辰很平靜地問道︰“我能不能認為，這幾年來你們的成績不僅沒有進步，反而還退步了呢？”
“只有前年的一本率超過了百分之六十，去年就降到百分之五十七了，我記得市高中普遍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市一中是百分之七十八，對不？”
白宗來臉上的汗水直接就下來了，劉長鎖的臉色也非常難看。
“為什麼會退步呢，總結經驗教訓了嗎？查找問題根源了嗎？為什麼呢，答案找到了嗎？”
“是因為優質生源都被市一中挑走了。”有個副校長大著膽子解釋了一句。
其它人一听就知道要遭，領導正在火頭上，或者說正要借這個名義發火，你還解釋，豈不是找死。
楊辰輕輕一拍桌子︰“以前就沒有挑？何況市一中從各縣挑人，也就是挑前幾名吧？去年咱們的拔尖生被市一中挑走幾個？”
劉長鎖在旁邊回答道︰“八個。”
“八個能佔多大的比例，能解釋我剛才的問題嗎？”估計是縣一高或者教育局的人拿這個理由解釋過好多次了，甚至自己都相信是真的了。
你要說最優秀的苗子被人家挑走了，影響考上五道口、末名湖的人數還說得過去。
但依然並不成立，因為人是一個競爭性的動物，很多在初中學校因為缺乏競爭對手，能力不能完全發揮出來，等到了高中，遇到更高級別的對手，自然就會表現出更強的能力。
這就叫遇強則強。
所以楊辰很不客氣也很直接了當地問道︰“白校長，從你擔任縣一高的校長以後，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前半段，穩步上升，在你的帶領下，縣一高成為了市重點高中。”
“但後半段，成績起伏不定，甚至可以說是下滑的，對比其它縣，大多數都在上升，你沒有上升，就是下滑。”
“為什麼會這樣？我替你剖析一下，第一個可能是前幾年，你沒有提拔成功，心里有怨氣，自暴自棄了；第二個是光顧收高價生了，一年幾十萬上百萬收著，心思都不在教學上了；三是不注意學習，業務跟不上時代了，不能與時俱進了，你說你是那一種，還是三種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