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苦著臉對楊辰說道︰“老弟，你是不知道，當個空頭的副縣長有多難受。”
“大事管不了，要不常務會，要不常委會，小事，有局長，輪不到你插手，說實話，還不如我當局長那時候呢。”
從大權在握到可有可無，任誰都有失落感，但這就是組織設計這套制度的巧妙之處，你要忍受不了這個失落，自然就沒有資格再前進。
再說了，怎麼當這個副縣長，那也是有講究的。
會做事的，有手段的，能把手下的局長使喚的跟小兵一樣，不會的，那手下的局長就是大爺，你還得哄著他們才行。
首先，要爭取主要領導的支持，一二把手你能取得一個的支持，就不怕手下這些人不听話，他們不怕你，但不敢不怕主要領導。
其次，你要跟他們的上級部門建立良好的關系，最好是有私交，這樣才能從上到下，都能形成壓力。
要知道有些部門就是這樣來應付自己的分管領導，一說就是市里要怎麼樣怎麼樣，而對上市里，他們又會說縣里讓他們怎麼怎麼樣。
主打一個用兩邊互相壓制，自己卻獨立。
如果你跟市局，或者省廳的關系，比他更好，他這種花招就失去了效果。
如果你干不好這個副縣長，還那真不如當局長爽呢。
楊辰只好安慰他道︰“正常，都這樣，堅持兩年，等當上了常委就好了。”
當常委和不當常委的副職，下屬完全是兩種待遇，你只要進了常委，那怕不分管他們呢，他們也不敢小看于你。
朱亮欲哭無淚地看著楊辰︰“老弟，你知道不，我給他們開會布置工作呢，人家局長會給我來一句，朱縣長，這個你不懂，不是這樣干的。”
“幾十個人的大會，你讓我怎麼接說著，還不能發火，你說憋屈不？”
楊辰心中暗笑，下頭的局長真這麼說，你還真不好意思發火，但都當上局長了，怎麼可能這麼不懂禮貌。
于是就好奇地問道︰“那個局長，這麼不懂事，我認識不？”
朱亮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認識不？你能不認識嗎？就那個姓胡的小子，現在是科技局局長了。”
“胡丙松？”後來楊辰還真沒關注過他，他那個副局長，原來說是虛職呀，怎麼轉實職了不說，又擔任局長了？
“對呀，還是省里任命的，咱們是試點縣之一，你說我能怎麼樣？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然後其它單位也開始不听我的了。”朱亮攤開了雙手說道。
楊辰點了點頭，如果這樣的話，也不完全怨朱亮，胡丙松那小子，就是這個性格，但他這麼一來，確實讓朱亮威信大減，于是楊辰就問道︰“那你是想換個分工？”
不管是找原如斌還是劉天海，楊辰覺得應該都會給自己這個面子，你要說好的分工不好說，那些不上不下的，還是沒有問題的。
“換分工沒用，老弟，你都不知道，我現在就想當個常委，想當常委我都快想瘋了，我就不信，我要是當了常委，他們還敢這麼對我。”朱亮咬牙切齒地說道，臉上的表情都猙獰了。
楊辰第一次見人跑官跑成這樣的，就為了出口惡氣？
也有可能這一切都是演的，騙楊辰出手幫他而已，不然舍不下臉來。
但是幫他換個分工容易，縣里就能決定，可要說上常委，那就得市里決定了。
前者舉手之勞就行，後者就得費盡心機了，楊辰不覺得朱亮跟自己關系有這麼好。
要是這麼抱怨一番就能換個常委，楊辰能比他表現的更好。
于是楊辰很直接地對他說道︰“老哥，你這不是難為我嗎，我是市長助理，不是市長，常委這種事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朱亮這個時候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認真地對楊辰說道︰“老弟，你先別拒絕，我不是想在平山當常委，我知道這個難度稍大點，我想去寧城或定山。”
楊辰哭笑不得地說道︰“朱縣長，你也太高看我了，這兩個地方我是有熟人不假，但你當不當得上常委，得看市里，不是他們能說了算的。”
朱亮返身把門口那的一個手提箱拎了過來，放到楊辰的面前，拍了拍箱子對楊辰說道︰“老弟，這里有二百萬，怎麼用你說了算，我問都不問一句，就想換個常委。”
楊辰眨了眨眼楮，拿著錢來自己面前跑官的，這好像是第一個吧。
水利局和水利廳那時候不算，從上嶺鄉開始，楊辰對外界展示的形象就是不差錢，很少有人敢拿著錢來砸楊辰的。
朱亮又趕緊補充說道︰“老弟，我知道你不差錢，就當幫老哥的忙，我這輩子，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就想干個常委。”
楊辰嘆了口氣，為了常委，這人都快魔怔了，不過朱亮也算是很有能力一個人，就是沒有適應身份上的變化。
于是楊辰就正色對他說道︰“首先，把你的錢拿回去，你要覺得拿點錢就打動我，以後我就不再認你這個朋友。”
朱亮眨了一下眼，判斷楊辰的認真程度，他知道楊辰不差錢，也應該很有錢，但有錢的人，不代表不收錢。
他還是想再嘗試一下，于是反而推了推箱子︰“這個錢是讓你幫我運作的，總不能讓你出錢，哪怕到時候剩下了，你再退給我。”
楊辰听了之後，伸出了一根手指頭︰“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我要是幫你，是站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同時也是看你工作有能力，還有發揮的余地，跟錢半點關系都沒有。”
“其次，就算我幫你，也是出于工作的需要，站在公正的立場上，去向組織建議，不用花一分錢。”
“第三，這錢你要再不拿回去，我可就要叫紀委過來了。”
朱亮被弄的一愣，你不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正人君子呀，弄這麼嚴肅認真干什麼，這是官大了，就喜歡打官腔嗎？
你不要錢不要就行，拿紀委出來嚇唬人干嘛。
可是看楊辰凌厲的眼神，正義感十足的表情，只好把箱子悄悄挪到自己的身後。
楊辰這才對他說道︰“不管定山也好寧城也好，還是其它縣，有機會的話，我盡量幫你說，但這不是保證，你要有其它門路，也可以試試，但我勸你不要拿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