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發改楊辰不是第一次來了，以前還覺得這里的人挺和氣的，這次卻感覺有點不同。
按說楊辰四個人兩個副廳，兩個正處，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看著就像是領導打扮。
可是來到這里，根本沒有人理會他們，甚至都沒有人問問他們來干什麼的。
一行四人來到了工業處，竟然室門緊鎖，打電話也沒有人接，市發改委主任徐前方就顯得有些不安，趕緊四下張望著。
“來的時候沒跟人家約好嗎？”杜同海不悅地問道。
“約好了呀，李處長說可以。”徐前方汗都下來了。
當時他打電話的時候，說要跟杜市長一塊過去拜訪，人家李處長說了︰“行，來吧。”
也對，人家只是讓來，沒說接待你們。
正好徐前方看到體改處的一名副處長，跟自己喝過兩次，急忙過去問道︰“鞏處，鞏處，工業處的人去哪了？”
對方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陪江省長外出調研了呀，你不知道？”
徐前方有點傻眼了，急忙問道︰“那什麼時候回來？”
人家淡然一笑︰“跟領導一塊出去了，那時間誰說的準。”
徐前方只好哭喪著臉過來匯報，杜同海擺了擺手，都听到了有什麼可匯報的。
辦事不牢靠，他對這個新發改委主任的印象一直不好，干活拎不起來，跟原來的根本沒法比。
可惜自己說了不算，不然的話怎麼也不可能讓這樣的人上來。
杜同海只好自己拿起電話︰“趙主任，我是清沅市老杜呀，這不是有點事想來拜訪你一下，哦，你在陪江省長，下午就回來，行，那我下午再過來。”
掛了電話之後，杜同海瞪了徐前方一眼，帶頭向外走去。
楊辰在後面一句話不吭，這就是徐前方失職，工作沒有做到位。
領導過來拜訪對方領導，你是下屬，就要負責聯絡好，連對方的行蹤都不掌握，要你干什麼。
有人會說，明明都有手機，領導打個電話就行，為什麼還要我聯系。
這就叫領導的架子，也叫禮儀。
不管是下級的領導來上面拜訪，還是上面的領導去下面調研，領導們互相之間都不聯系，都是找人充當聯絡員的角色，除非是他們兩個比較熟，或者是另一方找人說的事，不完全是公務。
只要是標準的公務，那就是公對公，照規矩來。
所以徐前方今天就沒有做到位。
出發之前，要再確定一下對方是否有時間，走到半路，就要再提醒對方一下，因為我是跟我們領導來的。
你們發改委是廳級機構，我們市也是廳級，規格對等。
出來看看時間，也不早了，找地方吃飯吧，李志新客氣了一句︰“給我們跑事的，讓小楊管飯吧。”
他說的可不是讓楊辰個人出錢，而是讓招商辦來出這筆錢，公家的事，沒有讓私人出錢的道理。
除非是誰特別想表現。
杜同海擺了擺手︰“都是市里的事，有什麼區別，老徐，找地方吃飯。”
徐前方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找了家非常有格調的小餐館，開在省政府附近，一個商業辦公樓的十四樓，名字就叫美食印象體驗館。
到了里面才看到，這里海參、鮑魚、龍蝦、魚翅全部都有。
“就簡單吃個飯，來這麼麻煩的地方干什麼？”杜同海不悅地瞪了徐前方一眼。
“這里快，這里快。”徐前方一邊解釋，一邊領著人往里面走。
杜同海也沒有再說什麼。
看到徐前方熟練地點餐，跟服務員也很熟的樣子，就知道沒少來。
點的菜也不是特別過份，加司機也就六個人，沒弄一大桌子，可是一份粥就將近三百，可以想象這一桌也便宜不到哪去。
然後找了一個茶樓喝了會茶，期間徐前方一直在聯系著，終于過來匯報道︰“趙主任已經回來了，我們過去吧？”
四個人再次來到了省發改委，這次直接去了省發改委副主任趙虎堂的辦公室，寒暄和互相介紹完之後，雙方坐下。
趙虎堂個子很矮，說話聲音卻洪亮，看起來也是一個很真爽的人︰“杜市長、李市長，你們的來意呢，我也知道，但這件事呢，確實不太好辦，這是國家政策，我們也沒辦法。”
杜同海慢悠悠地說道︰“趙主任，可能我們的消息不太靈通，具體是什麼政策呢，導致我們的投資不能落地，也讓我們學習學習，要是有能商榷之處，咱們再商量，需要去京里跑關系，我們也不嫌麻煩。”
趙虎堂示意李處長去拿東西，然後很痛快地說道︰“國家沒有明確地下達什麼政策，只是一個傾向，但是呢，我們也不能頂風作案不是，國家說了要把控投資，我們非要頂著上，那不是跟國家相違背了。”
拿過來一份材料，左上角赫然寫著“內部機密、嚴禁擴散”。
這個其實不算機密件，真正的機密件是印著“絕密★長期”的字校，密級分秘密、機密、絕密三個級別，時間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長期。
這個只是說明事涉機密，不適合被一般人知道。
這是一份政務院的內部會議紀要，上面用鉛筆劃了一段內容︰
“鋼鐵和水泥行業低水平重復建設現象嚴重，污染環境，浪費資源，給經濟持續健康穩定發展帶來很大隱患。請國家發改委和有關部門根據我國鋼鐵和水泥生產情況以及國際同行發展趨勢，從規模、結構和質量等方面統籌考慮，該淘汰的堅決淘汰，制訂出鋼鐵和水泥全行業整頓和發展規劃，報政務院批準。”
杜同海看了之後哭笑不得地說道︰“趙主任，就拿這個來卡我們的投資，有點說不過去吧，我們這個可是國內先進水平，而且也不能算是重復建設吧，如果這個是理由，我可沒法跟我們江書記和雷市長交待。”
趙虎堂擺了擺手說道︰“對你們來說當然算不上重復建設，但是對全省來說就不一定了，在你們過來備案前，宜城市和順寧市分別過來備案了一個日產五千噸和兩條日產三千五百噸的水泥生產項目，咱們省的水泥備案產能就有點超了，所以這也不是我們為難你們。”
“要是平時，超就超了，超點也不算什麼，但國家剛剛說了要控制產能，咱們再頂風作案，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呀。”
趙虎堂非常無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