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立在淚雨中看到了落在墓碑上的蝴蝶,猶如上次在京城,那只飛進院子里的一只。
他伸出手去,那只蝴蝶便飛過來落在了他的掌心,他的頭頂,他的肩膀。
甦燦的眼淚滑下,那只蝴蝶又向著她飛了過來,她伸出手,蝴蝶乖巧地落下,又戀戀不舍地飛起……
于鳳柔感受到了兒女的觸摸,她高興地笑了。
一道大門在不遠處向著她打開,她向著那道光芒走去。
“鳳柔,對不起……”
一道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于鳳柔的靈魂怔住,還沒轉身淚已如雨般傾瀉而下。
看著前方的那道門,她還是轉過了身。
那個男人跪在墓碑前,背影看著孤寂又落寞。
“我知道這三個字對你受的苦難來說,太輕太輕了……但我還是想說,我對不起你。是我的粗心害了你,我從來沒有想到人性會惡到這種地步。
但是這麼多年,我心里一直都是當初在于家嶺看到你的那個樣子。可是我沒想到那個于鳳芹跟你長的太像了……我也沒想到信任的沈長淵會有狼子野心……兒子和女兒全都因為我的疏忽受盡了苦難和折磨。
我真的不配為父親,他們確實應該恨我!怪我!怨我!我不配做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兒子在我身邊長大,我卻從來沒有想著去好好了解一下他。我有罪!
我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都無法讓你和親人活過來,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到那時我們的國家便強大了,我已經不需要再上戰場了。我就做個普通人,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鳳柔,你知道嗎?我們的兒子女兒都很好,很優秀。他們不靠我這個父親,一樣能成為佼佼者。雖然他們不喜歡我,討厭我,但我還是以他們自豪。
咱們的女兒已經結婚了,她嫁了個好丈夫。現在都已經是個副軍長了,再過幾年他說不定就能到我現在的位置了。
鳳柔,你做外婆了,咱們的女兒生了一個兒子。他的名字叫姚乾,有那麼優秀的爸媽,他的人生一定不會太差的。你說是不是?
鳳柔,于鳳芹和沈長淵還有他們的孩子我已經全都抓到了。他們以後的人生不會好過,你受的那些痛苦我會加倍地還給他們……
鳳柔,我知道你走的時候很痛苦,可是現在你的冤屈終于真相大白了,別再留戀這個地方了……”
于鳳柔淚眼模糊地看著那個男人的身影,突然釋然地笑了。
她悠然轉身,向著那道為她敞開的大門走去。
在一道耀眼的光芒中,她的身影慢慢消失……
甦燦和胡立並沒有听到父親胡玉山說的那些話,因為他們提前離開了。
走出于家嶺時,甦燦和胡立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回眸的一刻,他們看到了一道彩虹掛在西山。
……
從被送進將軍樓里的那一天開始,沈長淵的噩夢便開始了。
他每天不僅要承受眼楮的疼痛和失明的痛苦,還要听著女兒在自己的周圍不停地發瘋。
在這里每多關一天,胡越菲的精神就越來越像個精神病。
這十多天的時間里,胡玉山倒是不來看他們了,但是卻下了命令,只提供他們一家四口的午餐。
至于早餐和晚餐,餓著好了。
胡玉山不會讓他們就這麼死的,妻子和兒女受的那些苦,他自然要在這一家人身上還回來。
沈長淵對于逃出這個地方還抱有幻想,所以他不輕易就這麼死去。
而于鳳芹和兒女全都是貪生怕死的人,即使在這種環境中,他們自然也不會輕易去尋死。
可是一天只能吃一頓,他們哪里能撐的下去?
胡越菲每次都要搶父母一半的食物,這樣她就能一天都有食物了。
當然,她不會全都搶光,那樣的話他們全都死了,連個陪著她的人也沒有了。
那種蠢事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沈長淵,你不是說我們能逃出去嗎?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去?這個破地方我真的是住夠了!”
胡越菲站在門口盯著窗外,再返回沈長淵的身邊追問。
說實話,她現在是真的一點也不願意靠近這個男人。
那兩只沒有了眼楮的黑洞,讓她看著就汗毛倒豎還犯惡心。
可誰讓他是這個地方有能力逃出去的人呢?
沈長淵盤腿坐在地上,因為這里的家具已經全都被搬走了,他低著頭,聲音有氣無力︰“應該快了,胡玉山不會一直讓我們住在這里的。”
“那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讓我們離開這里?”胡越菲這個問題已經問了幾百遍了。
她太想離開這里了,做夢都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
“你們不是喜歡這里嗎?多住幾天過過癮,不是挺好的事嗎?”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口響起來,于鳳芹和兒女全都看過去,就看到甦燦和胡立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甦燦,你帶他來干什麼?”
胡越菲憎惡地看向胡立,她現在這個樣子最不願意讓這兩個人看到了。
尤其是這個胡立,以後他們全家把他踩在腳底下,一個乞丐似的人現在翻身在他們之上,這是胡越菲無法接受的。
甦燦冷冷看著這一家四口,視線最後落在了于鳳芹的身上︰“于鳳芹,我哥他到底在哪里?”
于鳳芹听著這話有氣無力地道︰“如果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訴你了。”
“是嗎?可我覺得你沒那麼好心。就算是姜玉容活著,你也會把這個消息當成你們一家幾口活下去的籌碼。現在姜玉容死了,你肯定想著,我一輩子都找不到自己的親哥哥了吧?”
于鳳芹臉色難堪地看著她,無言以對。
甦燦看著她冷聲道︰“于鳳芹,知道我剛從哪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