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爺點頭︰“對！就是昨天你手術時跟著老首長來的那母女倆。你倆不知道，我剛剛帶著三個孩子到後院栓牲口的時候。她們娘倆去停自行車，這三個孩子估計就多看了那個楊什麼麗幾眼，就被她追著罵。”
陸文浩嘴里吃了半口饅頭，听到周大爺的話立即湊過來。
“那個阿姨可壞了，她叫我們要飯的，土包子，還有叫花子。甜甜都哭了呢。”
陸文淵繃著小臉︰“她們都不是好人。”
陸戰東的臉色沉了下去，作為一個父親，听到別人這樣稱呼自己的孩子，他的心里極不好受。
甦燦看出陸戰東的心情不好，笑著摸了摸陸文浩的腦袋，“沒事沒事，叫幾聲咱們又不缺斤少兩。再說了，他們知道你們是陸團長的孩子，肯定會後悔的。”
周大爺笑著道，“戰東呀，還是甦燦這姑娘好，白白胖胖的，一臉的福相。你可千萬不能負了人家。”
“大爺，我記住了。”
陸戰東看著甦燦勾了下唇。
“周大爺，您再夸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甦燦趕緊把周大爺請到隔壁的床前，和三個孩子一起吃飯。
早飯吃了個半飽，三個孩子和周大爺還是把甦燦買的飯菜全都給吃光了。
幾個人吃完，甦燦才看向床上的陸戰東。
“我準備帶孩子們出去逛逛，一會我讓趙排長過來照顧你。”
陸戰東點點頭，“這里還有護士，不用擔心我。”
听說甦燦要帶他們出去逛，三個孩子的小眼神里都充滿了期待。
雖然陸文淵那張臉上看著沒什麼變化，但是甦燦一眼就能捕捉到他眼里流過的光。
不管怎麼說，他也才十歲。
甦燦跟趙鐵柱打了招呼，便帶著孩子們出了門。
周大爺的馬車是個很好的交通工具，昨天回去的時候，甦燦還特意讓大周爺在後面放了那種長長的簍筐，里面能放很多東西。
甦燦是縣城里長大的，自然對這個地方很了解。
醫院所在的這條街附近，就已經是整個人縣城里最繁華的地方了。
甦燦先帶著他們去了最近的百貨商場，周大爺執意要看馬車，就沒跟著一起進去。
三個孩子跟著甦燦進了大門，因為身上衣服穿的太破爛了，三個孩子成了周圍人的焦點。
陸曉甜膽子原本就小，嚇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走路。
甦燦牽起她的小手，在她的頭頂上揉了揉。
“阿姨今天要把我們家的甜甜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小公主一樣。”
陸曉甜听的有些害羞，抬頭瞪著大眼楮看著她，膽怯的眼神里滿是憧憬。
“阿姨，這地上踩著冰涼冰涼的。真舒服。”
旁邊的陸文浩光著腳踩在百貨大樓的地面上，還好奇的想在上面打滑。
當然最吸引他的還是櫃台里五顏六色的商品。
陸文淵則沉默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看到玻璃櫃台時，也會湊的近一些和陸文浩一起討論里面的東西是什麼。
甦燦先帶著三個孩子去了賣童鞋的地方。
其實除了陸文浩是光著腳的，陸文淵和陸曉甜腳上的鞋子也強不到哪兒去。
每人的鞋子前面都已經破了洞，不是破兩個就是破三個，後面的鞋幫也被踩在了腳底下，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鞋子太小了。
陸戰東受傷之前只知道往家里寄津貼，可是那些錢一分也沒用到孩子身上。
等他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已經站不起來了。
其實這也是陸家人不想送他去醫院的重要原因。
怕他跟陸家算總賬。
听甦燦說要給孩子買鞋，售貨員態度冷漠地往三個孩子身上掃了一眼，又探身往三個孩子腳上看了看。
“這鞋子要是穿髒了你們不買，我們可不好交待。”
看看這三個孩子身上穿的這個破爛樣，哪里像買的起鞋的樣子？
“穿髒了怎麼了？你們這兒不是為人民服務嗎？”
對方撇了下嘴︰“我們是為人民服務，不是為叫花子服務！”
甦燦一听叫花子三個字，那個火氣噌噌往上冒。
“你說誰是叫花子呢？你再給說一遍！”
甦燦的聲音很高，頓時引來了周圍人的圍觀。
女售貨員看甦燦的態度直接拿起一個雞毛撢子，轉身這里掃掃，那里掃掃，根本不搭腔了。
“阿姨，我們走吧……”
陸曉甜拽著甦燦的衣角，這樣的陣仗她有些害怕。
旁邊的陸文淵和陸文浩則緊緊抿著唇，握著拳頭，小小的身體里憋著一股勁。
今天來到這個縣城，他們已經被人第二次喊成叫花子了。
他們是窮，可是他們也是有尊嚴的。
甦燦看了一眼兩個氣憤的孩子，再低頭看看害怕不安的陸曉甜笑笑︰“甜甜，我們做人光明磊落，不欠任何人的。我們不偷不搶拿著錢來買東西，別人看不起我們，那是他們狗眼看人低。不是我們的錯。知道嗎？”
“你說誰狗眼看人低呢？”
櫃台里的售貨員一听頓時氣壞了，周圍這麼多人看著呢。
甦燦冷冷看著她反問︰“那你叫誰叫花子呢？”說著她看著周圍圍觀的老百姓道︰“你問問這些大哥大姐，叫花子是不是罵人的話？怎麼了，你們百貨大樓就高人一等，不許我們窮人進來是嗎？”
甦燦聲音高，人又長的胖，往那里一站本身就吸引別人的目光，此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女售貨員也不甘示弱，“看看你自己吃的跟頭豬似的，三個孩子餓成什麼樣了？你還好意思問我叫花子是不是罵人的話？有你這樣當媽的嗎？我看你是後媽吧？”
這話侮辱性極強了。
但是這話也確實說到了周圍一些圍觀人的心坎里。
這個胖子一看就得兩百多斤，可三個孩子全都瘦骨嶙峋的，身上衣服破破爛爛，怎麼看也是那種心狠手辣的後媽。
女售貨員的一番話，頓時讓周圍的觀眾把關注點放在了甦燦的身上。
怎麼看也是跟女售貨員說的一樣，這胖女人不是個好人。
甦燦想說，你說的還真對，我確實是他們的後媽。
可她還沒開口，就听到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來，“她不是我們後媽！她是我們新媽媽！她才當我們媽媽兩天！”
甦燦有些意外看著身邊的陸文淵，小家伙緊握著拳頭，漲紅著小臉，因為太過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突起來了。
“對，你們才是壞人！我們新媽媽對我們可好了，給我們買好吃的，還帶我們來買鞋子！你們才是壞人！”陸文浩站在哥哥陸文淵身邊，兄弟倆一模一樣的表情。
站在甦燦身邊的陸曉甜則被嚇哭了，緊緊摟著甦燦的胳膊。
雖然甦燦這個新媽媽來他們家時間很短，但就是這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里，他們就感受到了陸家人從來沒有給過他們的溫暖。
而且新媽媽把爸爸送到了醫院，來的路上听周爺爺說，如果沒有這個新媽媽，他們爸爸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兩個孩子的話讓周圍人頓時發現自己誤會了甦燦，又都看向那個女售貨員。
“甦燦，你怎麼在這里？”
突然有個中年婦女穿過人群笑著走過來。
甦燦一看，對方竟然跟自己以前住在同一個大院的劉月蘭。她在縣城的工作就是這家百貨大樓的員工。
當然，還是個小組長。
甦燦去桃花村之前買的那些東西，有一大部分還都是托她買的呢。
“江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