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娉婷想了很久，才準確的回答︰“在地下拳場，至少是半年前的事了，時間很久，但我能記起來。”
地下拳場，真是非常小眾的詞，與陸惜的生活好像不在一個世界，至少是她不可能接觸到的。
“沐橙出現在那種地方，那就證明她就算不會打拳，那也一定不是普通人，對吧？”
沈娉婷點頭，“嗯，她不簡單。”
這是沈婷婷最直觀的感覺，殺手之間總是能嗅到對方的味道，沐橙雖然不帶任何血腥氣，但絕對不是善類。
“好，我知道了。”陸惜答應一聲，姐妹兩個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很快就掛了電話。
傅南洲剛才就在旁邊，自然也听到了，同樣俊臉上覆著凝重。
七年都過去了，沐橙之前一直沒出現，卻在最近來到昊昊身邊，實在很難不讓人起疑。
陸惜微微吸著氣，遲疑道︰“老公，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秦朗？就是不太好說是不是？”
傅南洲沉沉“嗯”了一聲，“我讓涼川去說。”
他們與秦朗的關系並沒有那麼近，如果是裴少卿或者江一舟，那自然可以毫無顧忌，但秦朗自幼長在江城，傅南洲是通過季涼川才認識的秦朗，有些話並不方便說。
秦朗善良，但也很睿智，季涼川一點他就已經心里有數。
“放心吧，我知道。”
季涼川低頭點了一根煙，“打算怎麼辦？”
秦朗知道他說的是沐橙，既然昊昊的親媽找到了，那孩子肯定是想跟媽媽在一起的。
秦朗苦澀一笑，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
頓了下，秦朗又看向他，“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麼辦？”
季涼川抽了一口煙，“別跟我比，咱倆性格不一樣，之前我不喜歡沈娉婷，所以抗拒結婚，現在我喜歡她，比任何人都想跟她結婚，一起給小川一個完整的家，我考慮的是自己。
“關鍵還在于你的想法，而且也要看人家是怎麼想的，我看她跟沈娉婷性格有些像，應該也不是會為了孩子妥協的人，所以你考慮清楚。”
秦朗心口微動，那句“跟沈娉婷有些像”在他心上劃開漣漪。
是啊，與沈娉婷有些像，讓他情不自禁的想，或許，這樣也挺好。
以前秦朗不太明白所謂的“替身”，但現在好像知道了，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會想要通過別人得到某種慰藉，某種寄托。
季涼川走了以後，秦朗也回到別墅里面。
沐橙在昊昊的房間，房門是開著的，母子倆正坐在床上看繪本。
秦朗沒有冒昧的進去，而是站在門外看著兩人。
平時9點就睡覺的小家伙，現在卻還沒睡，明明一看就困了，卻還努力撐著眼皮。
秦朗有些話想跟沐橙單獨談談，所以敲了敲門，邊往里走邊說︰“昊昊，該睡覺了，都已經快十點了。”
昊昊揉了揉眼楮，“爸爸，我還不困，我能跟媽媽再玩一會兒嗎？”
“眼楮都睜不開了，怎麼不困呢？”秦朗有些好笑，以前昊昊很乖，跟他說該睡覺了，會立刻去洗漱，這是第一次反抗。
昊昊還是不動，“爸爸，我不想睡，我可以先不睡嗎？”
秦朗嘆氣，“你害怕睡著了，媽媽就不見了是嗎？”
他是昊昊的父親啊，又哪里會不知道兒子心里在想什麼呢？
昊昊瞪大眼楮，最後低頭下，悶悶的答應一聲，“嗯。”
秦朗再次心口一疼，邁著長腿走到床邊，抱起他說︰“放心吧，這一次媽媽不會走的，就算她走，爸爸也一定會找到她。”
知道一個人的姓名還有身份證號，找起來就不會那麼難了。
“那我能跟媽媽一起睡嗎？”昊昊還是想跟媽媽一起，雖然這個媽媽並不溫柔，雖然之前沒有見過這個媽媽，可是這是他的親媽媽呀，是昊昊自己的媽媽，不是小川的，也不是其他人的，是昊昊的，是生下昊昊的人。
秦朗看向沐橙，帶著禮貌的詢問，“沐小姐，你介意……”
“不介意。”
“你不介意就好。還有一件事是，請允許我留在這，畢竟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作為爸爸，我沒有辦法把昊昊單獨留給你，哪怕你是他的親媽。”
秦朗語氣坦然，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防備。
檀沐橙皺眉，明顯是不喜歡，但也能理解秦朗。
換個角度想，這也說明秦朗對昊昊很用心，他是個好父親。
“請便。”
說完這句話，檀沐橙拉著昊昊的手去刷牙洗臉，之後一起躺在床上。
她單手撐腮，側身躺在身邊，目光落在昊昊的小臉上。
“媽媽，你能拍拍我嗎？”昊昊害羞的問。
這麼大的孩子，睡覺不需要拍，不需要哄，甚至可以不要人陪，但是昊昊想讓媽媽拍拍他。
檀沐橙沒有拒絕，輕輕拍著他。
昊昊努力撐著眼皮，想要把媽媽的臉印在腦海里，但他真的是太困了，三分鐘都沒撐過就睡著了。
檀沐橙靜靜看著自己兒子，心里說不出什麼感覺，好像被什麼東西填滿，軟軟的，柔柔的，甚至……暖暖的。
秦朗心中很多疑問，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卻也沒有打擾沐橙。
說來也奇怪，對他跟兒子來說，眼前的女人明明是那麼陌生，但好像他們父子並沒有那麼抗拒，昊昊是這樣，他也是這樣。
秦朗就這麼看著床上的兩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靜謐的房間能听見彼此的呼吸聲。
確定昊昊已經完全睡熟，檀沐橙收回視線，動作干脆卻輕盈的從床上起來。
秦朗微微眯著眼眸，又輕又快，這感覺非常奇怪。
“出去說還是在這說？”檀沐橙詢問。
秦朗看了一眼熟睡的兒子，“在這說吧。昊昊睡眠不好，心思敏感細膩，遇到事情會裝在心里，每次這個時候都容易驚醒。之前他把沈娉婷，也就是小川的親生母親認成了自己的親媽，就興奮的睡不著，後來知道是個誤會，總會半夜哭醒，連續很多天才好轉。”
秦朗是故意把這些話說給沐橙听的，他就是想讓沐橙知道，昊昊非常想念媽媽。
檀沐橙心口被刺了一下，微微的疼，自從生下昊昊之後，她就刻意不去關注這個孩子的情況，以為自己不在乎，只要不接觸，不在乎，那這個孩子就不會成為她的軟肋，也不會因為她而被人盯上，從而遇到危險。
檀沐橙自以為這樣是對的，也自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但現實卻是，所有堅不可摧的堡壘都被輕易瓦解，不堪一擊。
“那就在這說吧。”
“沐小姐，你既然記得當年的事，也一眼就能認出昊昊是我們的孩子，那我想問你，這些年你在哪？為什麼一直沒有來看過昊昊？為什麼今天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