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大隊里和他同齡的老人們，都特別羨慕他們家能出一個衛國。
不知怎麼搞的，一來二去，就把全家都給搞到城里去了。
簡直如變戲法一般。
已經遠遠的超出他們這些農村老人的認知。
肖衛國听著自家爺奶斗嘴，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臉上帶笑的听著。
只要家里親人都好好的，些許糧食罷了，肖衛國給的起。
摩托車風馳電掣的，沒用多長時間就開到了南鑼鼓巷98號院。
“爺，奶，你們慢點。”肖衛國停下摩托車，先把爺爺和奶奶扶了下來。
這時田桂香挎著個小竹籃子，和另一名婦人一起從大院里走出來。
看到肖家的這個組合，愣了一下。
“衛國，這是你爺爺奶奶吧？”
“去年過年在咱這住過一段時間，姨還有點印象。”
說完這句話，笑著對二老說道︰“叔，嬸，還記得我不，叫我桂香就行，衛國平時對我家幫忙特多。”
肖鐵牛呵呵笑道︰“桂香，我記得你，衛國怕我們兩個冬天住在鄉下無聊，非得拉著我們進城來。”
“你看這事鬧的，我們在家住的好好的。”
田桂香說道︰“叔呀，這也是衛國的孝心不是，鄉下就是太冷了，一到冬天人就只能窩在被窩里，哪像城里呀，有煤球爐，有熱炕的，多少比鄉下好的多。”
“您和嬸就好好的住下吧。”
肖衛國這時把摩托車上的物件一樣樣的搬下來後，對著田桂香說道︰“桂香姨，你們這是去哪呢？”
這年頭你去哪，你干什麼這種話隨便問，問的人也不會敷衍你。
到了後世，變成了原子化社會，那這樣問的話，就屬于沒禮貌了。
田桂香左右瞧了瞧，低聲對衛國說道︰“我倆去換點罐頭回來，放著過年吃呀。”
“一家的肉票還不夠，只能兩家一起合作換一個罐頭，最起碼過年的時候，能有點肉味吃。”
肖衛國倒是知道，現在每家發的肉票已經從一個月四兩五變成了現在的三兩，還分上半月和下半月，也就是上半月給你每個家庭發一兩半的肉票，下半月再發一兩半肉票。
這點肉，估摸著一個人一頓飯就能吃完，也就能塞點牙縫而已。
但是，在當下，這就是一個家庭七八口人一個月的葷腥。
“桂香姨，這離過年還早著呢，怎麼現在就想著過年的物件了。”
“衛國呀，你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呀，基本上所有家庭，都是從秋天就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了，攢錢，攢票的，就為了過年的時候，能吃半個月好吃的。”
“哪能等到快過年的時候才開始辦年貨呀，那時候啥都晚了。”
肖鐵牛也插話道︰“是呀，最起碼半年前就開始準備了，全家老小盼過年，一盼就是大半年。”
“到時候過年吃啥都是香的。”
肖衛國這時倒是理解了新世紀以前，為啥過年的年味那麼濃重了。
全都是人的期盼在起作用。
任何人想吃口餃子，想肉吃，一想大半年，那都得期待的要命不成。
肖衛國這時對著田桂香道︰“桂香姨，你們快去換罐頭吧，記得換紅燒肉的啊，那玩意最香。”
田桂香呵呵笑道︰“那是必須的，這個月換一個罐頭，下個月再換一個，到時候就能有一整個罐頭用了，緊吧緊吧，今年過年也就夠了。”
當田桂香要走的時候，忽的想到了另一件事。
又攔住正要搬東西的衛國說道︰“衛國，要不你們先別進去，街道辦的幾個同志，正在給兩戶人家勸返呢，先避避風頭呀。”
“勸返？”
肖衛國心里思量，應該是精簡的下一步吧。
眼看各單位臨時工都精簡的差不多，到現在所有人都是城市戶口，精簡沒辦法執行下去以後。
這勸返就擺上了日程。
簡單來說，就是把那些近幾年從農村進城的人，溝通一番，勸他們主動放棄城市戶口，回農村去生活。
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人同意才對。
不過，一方面，街道辦，居委會的干部天天輪番轟炸。
另一方面，饑荒導致糧食短缺，讓人以為回鄉下以後，離著土地近了，最起碼能吃飽飯。
所以，陸陸續續的，還真有一大批被勸返回去的。
當然，這些人在後面，那是腸子都悔青了。
肖衛國回想了一下自己家，說實話還真符合勸返的要求。
屬于剛剛進城沒多久，而且家里人口也多，整整十口人呢。
把肖衛國家勸返，那四九城能省下的定量一個月可不少。
不過，就憑他家和街道辦主任徐美惠的關系。
他不相信會有人把目標放在肖家的身上。
要知道上個打算把肖家攆回農村的趙科長，現在正在哪個苦寒農場待著呢。
所以，肖衛國拒絕了田桂香的好意，說道︰“沒事的桂香姨，您趕緊買罐頭去吧。”
接著，肖衛國和肖鐵牛一道，來回兩趟把東西給搬回後院家里。
而奶奶小步移動著，慢慢的往後院走去。
一時間，大院里的龍門陣中，主角由其他人直接換成了肖家。
“看看人衛國多有孝心，去年就把爺奶給接過來過年，今年又接過來了。”
“可不是嘛，本來家里孩子就多，這又多出來兩張口，衛國家的糧食能夠嘛這是。”
“你管人家呢，那可是采購員，要多少糧食沒有。”
“采購員也不能公然劃拉糧食回自己家呀，上次過來查半天，也沒查出來衛國什麼問題的。”
“說的也是，要我說衛國就是實誠，要是我的話，早都把家里地窖放滿糧食，臘肉了，多美滋滋。”
“所以你當不上采購員，而衛國可以。”
正當衛國和爺奶正收拾東西的時候。
街道辦的劉曉寧干事，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干事，從後院一個屋子走出。
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很舒展，看來剛剛進展並不順利。
劉曉寧左右看了一眼，說道︰“這個大院，還有中院的一戶人家比較符合條件，咱現在過去再聊聊吧。”
而身後的那名男性干事，名字叫路磊，眼珠子特小，不過顯得很聚焦。
這時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起來。
對著說道︰“劉干事，那你們兩個去中院吧，我留在後院，再勸勸，也許就有人同意了呢！”
劉曉寧自無不可，這陸磊打算再勸勸剛剛那戶人家，那就讓他去嘗試一番吧，反正他是沒轍了。
等劉曉寧兩人走沒影以後，陸磊則將目光落向後院的另一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