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間房,白如影無力的靠在門柱上,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原依啊原依!我再也不準你離開我了!就讓我們這樣糾纏著吧!愛也好!恨也罷!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以後這里,除了我!任何人不許進來!”
她平復心情,恢復往常的冷若冰霜,對門外的知蘭,清風吩咐道。
吳原依無奈的仰著頭偎在柔軟的床上,他手腳被制,根本無法將敞開的衣裳歸攏。
窗外夜風拂來,他只覺胸前一陣涼意。
“如影!你……為何要這樣?為何要這樣?”
他想過落到白如影手上,會被她各種對待。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除了最開始的不可思議,到又急又羞,再到現在……
他如今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葉偏舟,不知該去駛向哪里。
他應該是想逃離的!但是為何?他有些貪戀!
如果常人這樣對他,他早已羞憤自盡了。
但偏偏為何是她?
是她的話,便不一樣,他只會……縱著她!
想明白這一點,他已將自己哄好了!
沒關系的,她是你最愛的人啦,被愛人這樣對待不算什麼?
“她只是有一點生氣。氣你為什麼不哄哄她?”
他喃喃自語著,已沒有了半分委屈。
“也許!她只是想看一看你這些年身材保持的怎麼樣?”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的臉頰已泛起紅暈。
銀白色的鎖鏈在牆壁上與床柱踫撞出清冷的回響。吳原依仰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紙窗,為他蒼白的輪廓鍍上一層銀輝。十六年了,他從未想過再見白如影竟是在這般境地。
"如影"這個名字剛在心頭浮現,胸口便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吳原依猛然繃緊身軀,鎖鏈深深勒進腕間。那張令天下女子傾心的容顏此刻因痛苦而扭曲,長睫在蒼白如雪的臉上投下顫抖的陰影。他咬緊牙關,卻仍有血絲從唇角滲出,在玉雕般的下頜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
蠱蟲甦醒了。
先是如萬千銀針順著經脈游走,而後化作滾燙的熔岩在血管中奔涌。吳原依修長的脖頸後仰,喉結劇烈滾動著吞咽慘叫。曾經執劍撫琴的十指痙攣蜷縮,骨節泛出青白。
"呃啊"
破碎的呻吟在石室中回蕩。他下意識掙扎,鎖鏈在霜雪般的腕上磨出血痕。十六年未見,白如影那雙含恨的眼楮比記憶里更美,可她的眼神卻更冷。冷得讓他心顫。
蠱蟲啃噬心髒的劇痛驟然加劇。
吳原依猛地弓起身子,如緞的黑發在軟床上鋪散開來。他看見那年春深,白如影執傘立在杏花雨里,朝他伸出手"吳二公子,可願與我共賞這江南煙雨?"
回憶越是甜蜜,蠱毒發作便越是狠戾。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刀刃在骨髓里翻攪,吳原依渾身戰栗,冷汗浸透他本就單薄的後背!
他張口想喚她的名字,卻嘔出一口鮮血,濺在胸前如紅梅落雪。
"吳公子"守在門外的知蘭听見動靜,猶豫著喚著,卻不敢進來。
"不許!不許進來!"吳原依突然厲喝,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他不能讓人看見,尤其是不能是她。那個曾經為他綰發畫眉的女子,如今看他時眼里只剩恨意。
又一波劇痛襲來,他再也支撐不住,重重跌回床上。蠱毒開始侵蝕神智,眼前浮現出白如影今日居高臨下看著他的模樣——那襲玄色淺裝襯得她膚光勝雪,只是再不肯對他笑。
"如影如影"明知每念一次這個名字都會讓蠱蟲更加瘋狂,吳原依卻像飲鴆止渴般反復呢喃。鮮血不斷從口中滲出,在那張天下無雙的容顏上蜿蜒成河。
最痛的不是蠱毒噬心,而是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卻連一個擁抱都是奢望。吳原依突然低笑起來,笑聲混著血沫"好好得很這十六年我還是忘不掉你"
鎖鏈嘩啦作響,他掙扎著側過身,將臉埋進冰冷的牆角。後背的衣衫被冷汗浸透,勾勒出嶙峋的脊骨。當年那個風華絕代的吳公子,如今在無人處被情蠱折磨得形銷骨立。
月光偏移,照見他手腕上一道陳年傷痕——那是父親吳之謙毫不猶豫挑戰他的手筋腳筋留下的。
那是他少時對她至死不渝相愛的證據。
"我從未"話未說完,蠱蟲再次發難。這次痛得他眼前發黑,修長的身軀如離水的魚般彈起又跌落。最後一絲清明消散前,他仿佛看見白如影提著一枝桃花枝推門而入,就像那年春天,他桃林舞劍下,親手為她摘下的那一枝!
“快去稟報大宮主!吳公子好像不太對勁!”
門外的知蘭雖然不敢進來,卻也知道里面發生了大事,她焦急的聲音傳入吳原依的耳朵里。
不行!不能讓白如影看見他現在的模樣。
不能讓她知道他中了無情蠱。
他突然想起《大道無情訣》第十層的要義。染血的手指勉力結印,眉間浮現出冰裂紋般的霜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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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情不縱情"每說一個字就有血沫涌出,"見你如見道"
室內驟起霜風,鮫綃帳劇烈翻飛。吳原依周身經脈亮起幽藍光紋,將肆虐的蠱毒強行壓回心竅。當他再度睜開眼時,長睫上凝著的血珠簌簌落下,像哭碎的紅珊瑚。
成功了。
他虛脫般倒回凌亂的衾枕間,忽然低笑起來。原來最高境界不是無情,而是將滔天情潮凝作靜水深流——就像此刻,他明明滿心都是那個玄衣翩躚的身影,蠱蟲卻再難察覺。
妝台上的更漏顯示丑時三刻,吳原依掙扎著支起身子,用顫抖的手去攏散亂的長發。必須盡快收拾好這一切。
“原依!”白如影披著夜露急沖沖的趕來,她不敢相信之前香噴噴的閏房,現在卻充滿著濃重的血腥氣。
“原依!你怎麼啦?”
“我……”
鼻息間涌入女子熟悉的體香,吳原依越是不能沾染她的氣息,現在卻滿屋都是。
“如影!如影!”他喃喃吟著,心口處又是一陣悶痛。
如今只要她靜靜的站在他面前,他便已克制不住的心動。
這十六年來壓抑的情感仿佛隨時就要爆發。
“原依!你這是怎麼啦?為何有這麼多的血?”
白如影隱約感覺到吳原依身上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原依!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啦?”
白如影小心的撫摸他蒼白的臉頰,等著吳原依告訴她!
她滿是擔憂的眼神令吳原依又險些淪陷。
不要關心他!不要在意他!
他怕自己再也忍不住。
即使蠱蟲發作渾身抽痛也要不管不顧的靠近她!
“你的手腕出血了?”白如影注意到他被鎖鏈勒出的血痕,心疼都來不及。
心上人的關心就像一把無形尖刀在凌遲著他的血肉,卻救贖他的靈魂。
讓他如飲鴆止渴,想要更多。
“如影!如影!”他不停的呼喚著白如影。
“原依!我在!”
白如影柔聲回應!
吳原依眼尾泛紅,喉嚨沙啞的乞求道:“如影!你放我走吧!我真的不能在這……”
白如影眼底柔情散去,她的神情冷了下去。
她緩緩抽回原本撫摸吳原依俊臉的手,眼中的熱情漸漸化成了冰。
“所以,為了想讓我放了你!你不惜自殘?”
她咬著銀牙,第一次在心愛的人面前露出滔天之怒。
“吳原依!我告訴你,縱然我會心疼,但是我不會放了你!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吳原依凝望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白如影這次沒有離開,她就這麼靜靜的坐著。
吳原依被她按回床上,面對白如影直勾勾的目光,他只得偏過頭去。
二人皆無言。
直到東方露出一絲魚肚白,吳原依終于熬不住沉睡過去。
看著他滿臉疲憊的睡顏,還有這滿床的狼藉,白如影還是沒能抵過心中對吳原依的心疼。
她在男人的胸前點了兩下,男人徹底昏睡過去。原本微蹙的眉頭這才慢慢舒展開來。
這里已經髒亂不堪,她的原依不能待在這樣的環境里。
所以當吳原依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換上了干淨的白色的里衣。
而他手上的鎖鏈已經消失不見。
他簡單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是另外一個房間,比之前的大上許多!
房間里依然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卻與之前不同。
他剛剛起身,腳腕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金屬晃動的聲音。
他自嘲的嘆息著。
就這麼怕他跑了嗎?
好在這比之前也方便多了。他下床試了試,活動的範圍也比之前大了很多。
腳鏈的長度剛好只夠他在房間里。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只手,受傷的手腕也已經被處理的極好。
她嘴里說著狠話,卻還是會心疼他。
然後在這一整個的白天里,白如影也沒有出現。
吳原依終于松了口氣的同時,心中竟隱隱感到有些失落。
入夜時,知蘭將香氣四溢的肉湯端了進來。
“你們大宮主呢?”
吳原依叫住知蘭,問道。
知蘭只微微笑道:“吳公子!大宮主吩咐知蘭要好好照顧吳公子養傷!”
她不等吳原依再問,已經禮貌的點了點頭退出房間。
肉湯直到放涼吳原依也沒有動一口。
已經兩三天沒有進食,他也不覺得餓。
他坐在床前的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他竟比數月之前要更年輕了?
他記得眼角處是長出了兩根細紋的,現在怎麼沒了!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透過鏡面,吳原依看見那道熟悉的倩影緩緩朝他而來。
“原依!你真好看!”
白如影走到他身後停了下來。柔軟的玉手柔的搭在他的肩上。
幾縷墨發滑過她的指尖,在她心里泛起一絲漣漪。
“原依,你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去哪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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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的問著,語氣淡然。
吳原依也輕聲配合問道:“你去哪兒啦?”
白如影似乎很高興吳原依的反應。
所以她自然很樂得回答道:“翼峰想來打擾我們!被我打跑了。”
吳原依的心一沉,輕聲嘆息著。
“他還是像少年時那般,喜歡粘著你。”
吳原依問道:“你!你傷了他……”
白如影輕輕搖了搖頭,道:“我與他,畢竟還顧及著年少的情誼。只是命眾弟子將他打退了!我連他的面都沒有見。”
吳原依低頭不語,似有所思。
沒見到,就還好!
畢竟無情蠱的事情,左翼峰是知道的。
如果他們見了面,以左翼峰擔心他的性子,定然不會再瞞著白如影。
白如影淡淡的撇了撇那早已冷掉的肉湯,語氣中听不出任何情緒道:“原依,你沒有好好吃飯嗎?”
吳原依道:“我……我沒有胃口!”
白如影慢慢的走到桌旁,端起那碗湯,突然臉色一冷,對著門口怒道:“沒用的東西。我是叫你們這樣照顧人的嗎?”
話音剛落,門外的知蘭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屬下該死!”
白如影將那碗冷湯緩緩的澆在知蘭頭上。
吳原依震驚的望著這一幕,想要阻止,卻終是不語。
他知道白如影是想立威。
知蘭大氣不敢出,默默澆了一頭後,依舊誠惶誠恐。
“去刑房領二十鞭!”
“是!”
知蘭退出後,不多時,清風又端著一碗熱湯放在桌上。溫度剛好!
她的眼神幾乎帶著幾分懇求的望向吳原依。
白如影依舊無比溫柔的望著吳原依,吳原依不再遲疑徑直走了過去。
滿滿的一碗湯全部灌入吳原依的肚子里,他撐得有些難受。
“下去吧!”白如影淡淡掃了清風一眼,道。
清風如臨大赦,飛快的退了出去。
“原依!你太瘦了!要多吃一點!”
此時的白如影脾氣陰晴不定,吳原依也不敢惹怒她。
“原依!”
白如影縴細的身子向床內側輕輕斜躺。在燭光下卻露出完美的身形曲線。
她一手撐著頭,一手輕拍著身邊的空處,柔聲道:“天色不早了!過來吧!”
吳原依呆愣在場,耳根發紅。
“……”
他的雙手下意識的抓住褲邊,一臉的緊張暴露無遺。
白如影心中的柔軟處被觸動。
這樣緊張青澀的男人怎麼會是一個負心薄情的人?
白如影又心軟了。
她心中也在嘆息著!
吳原依俊臉憋得通紅,道:“我……”
白如影突然來了興致。不知他要說什麼。
吳原依抿著唇,看那神情仿佛已經做了千百次的心理建設。
他聲如蚊蠅道:“我……是只是個玩物,不配與你同睡……”
白如影震驚的望著吳原依,瞪大雙眸,敢相信這驚人之語竟出自眼前男人之口。
誰懂吳原依此時的表情對白如影來說是何等的誘惑。
她心中迅速升起了一股濃濃的情欲,只想馬上把這個男人狠狠的拉到床上一陣雲雨。
她早已不是單純的姑娘,自然也會有欲望。
何況,此人正是她痴想了半輩子的吳原依,這輩子唯一的男人。
她內心經過了艱難掙扎,最後還是不敢把這瘋狂的想法付諸行動。
“當然!你現在只是我的玩物!還不配與我相擁而睡!”
她無比傲嬌下達指令:“罰你躺在我身邊,看著我!不許睡。”
這很難算是一個懲罰。
但吳原依此刻只有照做,他小心翼翼的躺在心愛的女人旁邊。僵著身體,一雙清澈發亮的眼楮凝視著她!
他所有的局促不安都被白如影看在眼里。
她其實不該捉弄他的,她根本舍不得!
可是她最初的想法要比現在惡劣數倍,但最後就連這樣簡單的捉弄,她都覺得自己充滿了負罪感。
唯一能慰藉她的就是身邊這個男人在這一刻離自己這樣近。
並且他的目光此刻完全在自己的身上。
吳原依由最初的局促不安,到慢慢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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