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本柔走上前,遞給杜若昭一塊繡著蘭草的手帕,柔聲對張法音說道“到了地方,記得寫信,說說那邊的情況,別讓我們惦記。”
張法音點頭應了一聲“嗯”,隨即鄭重道“秦娘子,小學堂就拜托你多照看了。”
秦本柔點頭應下,“我自會盡心的。”
有張法音這個聊得來的鄰居和租客,她的日子才不那麼孤單,如今人要走了,往後怕是再難有這樣的朋友。
另一頭,祝明月拉著趙瓔珞的手,仔細交代著並州的事,“並州分號的賬目或許有點亂,你到了之後若是看出來,只要不影響我們大方向的利益,就輕輕放過,別太較真。”
“若是下頭人中飽私囊,你也別自己出頭當壞人,尋個機會告訴白二、孫二即可,讓他們去處理就行。”
頓了頓,語氣加重了幾分,“最重要的是,把這一季收上來的羊毛按時運回來。”
趙瓔珞認真點頭,將這些話一一記在心里,“我明白,你放心吧!”
隨著一聲清脆的馬鞭聲,浩蕩的隊伍漸漸啟程,車輪 轆轉動,馬蹄聲踏碎晨露,最終慢慢消失在地平線盡頭。
段曉棠站在長亭下,望著隊伍遠去的方向,忽然皺起眉頭,剛才白家的親友堆里,似乎多了幾個 “生面孔”。
人倒是熟的,只是想不通,他們和白家有什麼關聯,怎麼會來送行。
正是馮家叔佷兩個。
馮睿達看出段曉棠的疑惑,主動答道“沒什麼大事,就是托白八給王家舅兄帶點東西。他要回並州,正好順路。”
在這年頭,托順路的人給遠方的親戚朋友帶東西,本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段曉棠也沒多想,點了點頭便沒再追問。
可作為被托付者的白智宸,此刻卻在心里把馮家的祖宗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王元亮上輩子到底是倒了什麼霉,才攤上這麼一門糟心的親戚。
馮睿達托他帶的,竟是三副沉甸甸的棺材。
如今那三副棺材正被馮家的家丁嚴密看守著,跟在白家隊伍的末尾。
即便如此,馮睿達剛才還念念叨叨,覺得自己做了 “賠本生意”。
他掏私房錢買的棺材,不是什麼好料子,但依舊肉疼兼心疼。
因為棺材里面裝的,不是別的,正是硝制好的人頭,而且全是元家謀反案中被斬首的案犯首級。
這種“銷魂”玩意兒,不用棺材裝,難道還能掛在旗桿上招搖過市嗎?
難怪馮睿達沒有提前將東西送到白家裝車,因為的確晦氣。
白智宸當時就問了,“若是王三十五不接怎麼辦?”難不成還要他負責安葬!
馮睿達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在戰場上救過他一回,他當初親口應了我一個要求,無論是什麼事,都不會推辭。”
這事,白智宸還真知道,難不成那時候,馮睿達就在盤算這事了?
雖然有點惡心,但對王元亮來說,倒也算不上困難。比起讓他和馮睿達交換其他利益,這事簡直稱得上輕松了。
白智宸只有一處不解,“為什麼不讓玄玉來辦?”
他可不覺得馮睿達在這時候會體貼兄弟佷子。
馮睿達爽快地回答“他不是領兵出關了嗎,誰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再者他一個地方官,行動沒那麼方便。”
王元亮是地頭蛇,即便不願親自出面,也定然有辦法打通各處關節,把馮家的人和棺材送到馮睿達指定的地方。
馮睿達的要求很簡單,在曾經馮睿業、李君 統率的北征軍遇襲之處,用這些人頭壘一個京觀,以此告慰那些戰死的亡靈。
白智宸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
只恨馮家兄弟沒本事,沒能把掛在皇城上的楊胤和元宏大的人頭也一並取下來,若是能把那兩顆首級也加上,定要在京觀最顯眼的地方給他們安排個最好的位置,才算是真正的告慰亡靈。
隨著趙瓔珞和張法音的離開,小院沉寂了好些時日。
往日里嬉笑打鬧、聚談閑聊的熱鬧場景少了許多,連院中的柿子樹都似少了幾分生氣,只余下風吹葉落的輕響。
這般沉寂持續了好些時日,直到左石青帶著幾幅裝裱完成的畫作登門,才總算給小院添了點動靜。
左文竹對這批畫的評價只有八個字,“美則美矣,未盡善焉。”
在他看來,這些畫雖勾勒出了人物的容貌姿態,卻少了幾分風骨神韻,算不得傳世佳作。
可對林婉婉等人來說,這話卻半點不影響她們的興致。
有行家認證的“美”,不就行了嗎!
與左石青同來的,還有此前為趙瓔珞繪制《天女散花圖》的劉畫師。
此次請他來,自然不是為了再畫仕女圖,而是要給段曉棠 —— 準確地說,是給段曉棠那身新金甲繪影留形,把金甲的華麗模樣用筆墨定格下來。
劉畫師對段曉棠這群東家向來頗有好感,給錢爽快,從不拖欠,雖偶爾會提些細節要求,卻都圍繞著 “美” 的核心,從不提那些晦澀難懂的意境要求,正合了他這位 “務實派” 畫師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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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劉畫師也算個 “膚淺” 的畫師 ,比起追求神似,他更擅長捕捉形似,尤其喜歡畫容貌出眾、衣飾華麗的對象。
左石青先前問他 “是否會畫甲冑” 時,他都沒多想,立刻應聲 “會畫”,連具體要畫什麼、怎麼畫都沒細問。
直到進了小院,看見身著金鱗甲、腰佩長劍的段曉棠站在院中,劉畫師才徹底愣住。
劉畫師大為不解,你上次不是抱著貓、慵懶斜倚嗎?但看在這身光彩照人的金甲的份上,再多的嘀咕都壓下去了。
這分明是神甲落人間!
段曉棠只有一個要求,“先畫我的臉。”
那日祝明月的操作落在眾人眼里,劉畫師自然明白所圖為何。
好在頭盔一戴,露出的面部五官不算多,繪制起來比祝明月的仕女圖快了不少。
真正耗費心神的,是鎧甲的細節,每一片甲片的弧度、每一處紋路的走向、每一顆瓖嵌物的光澤,都要細細描摹,半點不能馬虎。
段曉棠的面部輪廓剛畫完,她迫不及待地摘下頭盔、脫下金甲,隨手遞給旁邊早已躍躍欲試的親兵。
親兵們早就眼饞這金甲,聞言立刻接過來,小心翼翼地穿戴好,站在院中充當 “人體模特”。
等眾人都過了穿金甲的癮,又尋來一個木質支架,將金甲拆解後小心掛在支架上。
甲片展開,紋路盡顯,劉畫師站在跟前,能更清楚地觀察每一處細節,臨摹起來也更方便。
接下來的日子,小院便成了劉畫師的專屬畫室。
眾人還特意商量了不同造型的金甲和各種搭配場景,跨馬、揮劍、舉旗……搏虎,最後一項劃掉,段曉棠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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