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喝得興起,好奇地問道︰“祝娘子,你的酒量到底怎麼樣?能喝多少?”
祝明月停頓片刻,思考這個在此間難以量化的問題,打個馬虎眼,“總之,比曉棠好。”
說著又直直地看向盧照的眼楮,語氣帶著幾分挑釁,“大約,也比你好。”
盧照不服輸地勁頭上來,“來,我們比一比,看誰喝得多!”
沒彩頭的比試,祝明月向來興致缺缺,打趣道︰“無論輸贏還是平手,難道盧公子臉上有光嗎?”
盧照被說得一噎,扭過頭去,半天沒吭聲。
他還真沒琢磨過這層,合著無論怎麼比,他都是 “輸” 的那一方。
樓下大堂,林婉婉在那兒 里啪啦地同顧盼兒說著離園營造的事項解悶。
“劉師傅秉承著‘天然去雕飾’的想法,第一版設計圖要多粗獷有多粗獷。簡直是把花果山直接套過來,這兒落個房子,那兒建個亭子。這兒植一片竹,那兒種一叢桃花……”
越說越激動,嗓門也跟著提高,“明月當時就說,‘桃花不用開了,我要發財樹開’!”
此刻春風得意樓臨近打烊,樓上樓下沒剩幾個人,林婉婉的吐槽聲毫無阻礙地飄到二樓。
白秀然听得清清楚楚,差點憋不住笑,轉頭問祝明月,“你當真這麼說?”
祝明月的臉頰更紅了,分不清是羞的還是醉的,忍不住笑出聲,“和預想差太多,氣的!”
天知道,三人想要的是天然中藏雕飾的效果。
祝明月補充道︰“後來等幾位師傅走了,我們自個還在那兒討論呢!”
在樓下的林婉婉半點不遮掩,“什麼討論,就是吵架!”
都說感情再好的家人、情侶,一到裝修時都免不得吵架,她們還沒到裝修那一步呢!
顧盼兒在意的點在別處,“發財樹是什麼樹?听著像是能帶來財運的樣子。”
她現在能搞的東西不多,搞錢姑且算其中一項。
林婉婉回應道︰“一種只有名字吉祥的綠植,其實沒什麼特別的。”
孫無咎在屋里听到動靜,冒出頭來,一臉認真得問道︰“長安有嗎?”
再追問一句,“並州有嗎?”
他想著要是有的話,就移栽一株到恆榮祥的作坊里,圖個吉利。
林婉婉對著孫無咎擺了擺手,笑著勸道︰“孫二公子,你就歇一歇吧!我們這兒的氣候,根本種不活。那玩意兒喜暖畏寒,長安的冬天這麼冷,折騰半天也是白費勁,更別說並州了。”
想了想,又出了個主意,“你要是實在想圖個吉利,不如在院子里隨便指棵花草樹木,給它取名叫‘發財’,不也一樣嗎!”
孫無咎搖搖頭,“那也太隨便了。”
林婉婉心里偷偷嘀咕,其實發財樹本身就是這麼 “隨便” 的存在啊,不過是借了個好名字罷了。
盧照忽而想起一事,說道︰“祝娘子,杏花村還有地瓜燒嗎?”
杏花村接連接了幾個大訂單,庫存的確有些吃緊。
祝明月問道︰“你要批發還是零售?”
零售尚且正常,但想一次性想購買大批量的酒水,就有些難了。
盧照連忙解釋,“不是我,是興朝哥他們想買。”
每次只能買上兩三壇,還不夠這幫幽州軍漢塞牙縫的呢!
听到一個稍顯陌生的名號,祝明月聯系盧照的關系網,心里立刻有了數,大概率是幽州大營的人。
點點頭,“庫存還有一些,但我不知道具體數量能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
“除了地瓜燒,他們還需要別的嗎?”
盧照搖了搖頭,“沒了。”
屋里的白湛和孫無咎將兩人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對視一眼,眼神里滿是了然,原來還有人比他們更不懂 “發財” 的門道。
祝明月可不只賣地瓜燒。
送上門的生意,沒必要往外推,祝明月果斷答應,“現在庫存確實不多,你們要是真需要,我回頭讓人去杏花村那邊調一調,盡量給你們湊。”
丑話說在前頭,“但能湊多少,我給不了準話,得等那邊清點完庫存才知道。”
“到時,你讓人到萬福鴻找我,若是我不在,就找蘭娘或者瓔珞。”
她們三人,至少會有一人在那兒。
盧照點點頭,“嗯,我記下了,回頭就讓興朝哥派人過去。”
白秀然的目光落在了游樂區,指著游樂區唯一的留守人員徐六筒小朋友,笑著打趣,“一人坐擁那麼多玩具,竟然只是去小木馬上坐了一會。”
祝明月一本正經地睜著眼楮說瞎話,“有定性!”
站在一旁的秦景听得差點憋不住笑,肩膀微微發抖,心中猜想,祝明月下次還會說出什麼樣的“不慚大言”。
白秀然差點對著祝明月飛出一個白眼,沒接她的話茬,自顧自地往下說︰“母親說,等六筒再大些,就讓他養一只獵犬。“
每天帶著狗出去遛遛,總能讓他多活動活動。
林婉婉的話題瞬間從園林建築跳到了寵物頻道,眼楮一亮,“一般的細犬不適合六筒,得我們狼系嚶嚶怪?拆遷辦主任才帶得動。”
白秀然听得名稱奇怪,好奇道︰“這是什麼犬種?”
林婉婉停頓片刻,“我在長安市面上也沒見過,要是將來遇到了,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白秀然一听這名字,就隱約覺得這狗不是什麼 “好貨”,多半是個愛搗亂的主,“那就一言為定。”
又過了一會兒,衛欽從後院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的親隨和伙計,每個人手上都提著好幾個鼓鼓囊囊的荷葉包,扎著細細的麻線,綠油油的一片,看著格外清爽。
既然算半個自己人,有些虛禮就不用講了。
什麼精致的食盒、碗碟通通不用,直接用新鮮的荷葉包裹,綠色又環保,還能讓食物染上一股淡淡的荷葉清香,吃起來更有滋味。
衛欽沖著樓上招手,“東西都齊了,我們該回去了!”
表兄弟倆與眾人一一告辭後往門外走,一大群人提著夜宵,浩浩蕩蕩的,倒像是剛從集市上滿載而歸。
林婉婉見段曉棠手上也提著兩個荷葉包,眼神里滿是好奇,試探著問︰“烤鴨?”
吃得多了,就沒有最初的新鮮感了。
段曉棠提了提手里的荷葉包,笑著說︰“我烤了幾條五花肉。”
林婉婉立刻湊了上去,眼楮亮晶晶的,“那我得嘗一嘗。”
隨著春風得意樓的打烊,繁華熱鬧了一整天的長安東市,也漸漸歸于寂靜。
徒留無數傳奇在黑夜中悄悄醞釀,等著來日再續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