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邀,人在長安,正準備造反

第2033章 她的名字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一燈闌珊 本章︰第2033章 她的名字

    三樓的文會主場,氣氛早已像滾到沸點的茶湯,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泡,那股子熱鬧勁兒幾乎要順著雕花窗欞溢出去,潑灑在東市的街面上。

    先前還有些女子礙于矜持,只在座位上把詩句寫在詩箋上,托人代為謄寫在詩壁上。隨著一首首佳作引發滿堂喝彩,那點拘謹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越來越多的女子按捺不住,不再滿足于 “借他人之口”,紛紛親自拿起筆墨,繞過攢動的人影,徑直走到留白的粉壁前。或凝神佇立,眉頭微蹙構思佳句;或揮毫疾書,筆走龍蛇一氣呵成;或細細描摹,字字珠璣透著巧思。

    不僅把應景的命題詩題在牆上,還有人捧著舊作的詩稿,對對著牆壁細細描摹,一筆一劃都透著珍視,仿佛不是在題詩,而是在將藏了半生的心事鄭重托付給這方天地。

    那是少女時在桃花樹下寫的春愁,是嫁作人婦後在燈下拉的秋思,是藏在妝奩底、壓在書箱角,連夫君兒女都未曾見過的私語。

    借著這場盛會,借著滿室同好的熱忱,她們第一次把這些 “見不得人” 的筆墨公之于眾。

    誰知道今日過後,還能不能再有這般讓女子盡情揮灑才情的機會?會不會又只能將筆硯鎖進箱底,只與柴米油鹽為伴?

    筆尖在牆上劃過的聲音愈發酣暢,墨痕淋灕間,竟帶著點破釜沉舟的快意。這般念頭催著眾人,反倒生出幾分盡興方休的坦蕩,下筆愈發酣暢。

    凡夫俗子總以為女子的筆只能繞著閨閣打轉,寫怨懟閑愁。可今日這面詩壁卻在大聲吶喊,用密密麻麻的墨跡反駁︰她們什麼都能寫!

    “亂山吞落日,平野入蒼煙”,筆力遒勁,把終南山的壯闊寫得淋灕盡致,半點不輸男子筆下的丘壑。

    “帳前新月冷,猶照未歸人” 。字里行間滿是沉郁,將邊塞的蒼涼與對征人的牽掛寫得入木三分

    《過阿房宮》擲地有聲,“焚盡六國奢,獨留一炬煙,興亡非女子,自古在君賢”,論史的鋒芒直逼須眉,引得周圍人連連叫好。

    ……

    詩文從無性別之分,無所謂女子更細膩、男子更大氣。筆尖流淌的,不過是個人的偏好與襟懷。

    有人愛寫風花雪月,便把春愁秋怨揉進字里;有人偏愛家國天下,便將山河社稷刻進筆端。

    今日的詩壁,就是最好的證明︰女子的筆墨,既能描眉畫眼寫盡柔情,亦能鐵畫銀鉤寫盡天地蒼茫。

    林婉婉輕輕扯了扯段曉棠的衣袖,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促狹的好奇,“她們知道阿房宮只有地基嗎?”

    哪來的“六國奢”可焚?詩里寫得那般活靈活現,倒像是親眼見過似的。

    祝明月輕聲道︰“寫史貴在點楮,何必拘泥于磚瓦。”

    段曉棠輕嗤一聲,“讀書人的事,何必尋根究底,論個明白呢!”

    真要較起真來,賢君就一定能保世道清明、天下太平嗎?“賢” 與 “不賢” 的標尺,又該由誰來定?這些彎彎繞繞,哪是一首詩能說清的。

    三人並肩站在詩壁前,祝明月一雙清亮的眼楮在牆上轉來轉去,像是在搜尋什麼。

    林婉婉被她這模樣勾起了好奇,推了推她的胳膊,“明月,你在看什麼?”

    祝明月收回目光,沉吟道︰“我在看落款,看——她們的名字。”

    比起上回為千金公主題詩時,一水兒的別號,這次的落款明顯不同了,多了許多像模像樣的 “人名”。

    只要有一人帶頭寫下名字,旁人學起來快得很,仿佛一道無形的閘門被打開,那些藏在別號後的名字,一個個冒了出來。

    祝明月雖認不全這些人,分不清寫的是本名還是自取的雅名,但瞧著就多了幾分 “人” 的鮮活氣。

    不再是躲藏在 “居士”、“女史” 面具後的模糊影子,也並非故作矜貴避諱的某某妻、某某女,而是她們自己。

    或是花草、或是美德、或是志向、或是信仰、或是祝福……一個個名字落在紙上,題于壁上,連同墨跡里的風骨,都透著獨屬于自己的光彩。

    祝明月轉頭對身後的姜永嘉吩咐道︰“今日這些題詩,單獨謄抄一冊,好好收著。” 待活字印刷術有成,將來要為她們開一本專屬的詩集。

    這事不算難,姜永嘉卻有個顧慮,“除了三樓文會的女客,大堂和二樓也有不少客人題了詩。” 那些人里,可就未必是女子了。

    祝明月略一沉吟,“若能辨別身份就附在最後,其余的照常歸入詩冊便可。”

    姜永嘉應聲爽快,“是,我這就去安排。”

    他望著眼前這面被墨跡佔滿的牆壁,心里也泛起熱乎勁,往年總要等到大年三十才舍得重新粉刷的牆面,今年說不定不等歲末就要刷新了。

    二、三樓的牆面雖也留了空白,可位置終究不如大堂顯眼。這滿牆的詩,可不就是最好的黃金宣傳位嗎?

    林婉婉忽的眼楮一亮,興沖沖從桌案上抽了支毛筆。硯台里的墨汁被她攪得泛起細微波紋,飽滿的筆鋒吸足了墨,在指間墜出沉甸甸的墜感。

    她提著筆往詩壁走,牆壁上頭已經密密麻麻爬滿了墨跡,倒給這突發奇想的舉動添了幾分理所當然的底氣。

    段曉棠快步跟上來,見她真要往牆上落筆,當即挑眉,語氣里的不信任幾乎要漫出來,“你打算題詩?”

    林婉婉回頭沖她眨眨眼,“來首打油詩,博君一笑。”

    段曉棠瞅著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一咬牙一跺腳,轉身   跑到桌案邊,竟抱了方硯台過來,連帶著還捎了塊鎮紙大小的墨錠,為小伙伴提供“作案道具”。

    林婉婉自小是個好孩子,從不做在牆上亂寫亂畫的胡鬧事。此刻握著筆對著光潔的壁面,指尖竟微微發緊,筆尖懸在壁前半寸處,指節都泛了白。

    初落第一筆時,墨線果然有些滯澀,可寫著寫著,手腕漸漸放松,筆鋒也活絡起來,墨線如游魚般在壁上游走,連呼吸都跟著順暢了幾分。

    標題 “《復方偶得》” 四字先立在壁上,筆意不算精湛,卻帶著股跳脫的靈氣。

    她寫得專注,段曉棠在旁邊看,起初還時不時撇撇嘴,到後來倒也斂了神色,只望著那些漸漸成形的字句出神。

    不過片刻功夫,一首仿樂府的短詩便落在壁上。

    問道南山,長春西汀。時年總角,青梅素衣。風霜苦困,厚樸黃蓮。福兮,禍兮?安非他命?

    與今日文會的主題毫無關聯,卻與三人的人生經歷息息相關。

    林婉婉寫完最後一個 “命” 字,往後退了兩步,歪著頭,指尖輕輕點著下巴,沉浸式欣賞了片刻,仿佛在端詳什麼了不得的大作。

    隨後她把還在滴墨的毛筆往段曉棠手里一塞,轉身朝著不遠處的祝明月使勁招手,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雀躍,“明月,明月,你快過來!”

    段曉棠捏著那支筆,一頭霧水,“干嘛?”

    林婉婉理直氣壯地揚起下巴,眼楮亮晶晶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在我的論文署上我愛的人的名字。如今鴻蒙巨著尚未出世,先用這首詩湊合著,把你的名字、我的名字,還有明月的名字,都嵌在一塊兒”

加入書簽 上一章 目 錄 下一章 加入書架 推薦本書

如果您喜歡,請把《謝邀,人在長安,正準備造反》,方便以後閱讀謝邀,人在長安,正準備造反第2033章 她的名字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謝邀,人在長安,正準備造反第2033章 她的名字並對謝邀,人在長安,正準備造反章節有什麼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