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興朝果然不久便敗下陣來,面容之上並無絲毫沮喪之意,反倒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愉悅,“多謝秦將軍不吝賜教。”
另一邊,李君 剛被尉遲野一番窮追猛打,沒有一丁點屢敗屢戰的覺悟,反而走到旁邊的食案旁,拿起為數不多的奶油小蛋糕,細細品味起來。
奶油蛋糕和零食到場,盧照分撥了不少到了校場分場給眾人補充能量,想著一幫人在校場摸爬滾打,不知埋汰成什麼樣,一旁還備下清水以供淨手之用。
不過這都是走走過場的事…誰知道這麼多人衛生習慣如何。
不干不淨,吃了沒病。
真正的潔癖在軍中是混不下去的,第一天就得絕望。
李君 悠然自得地品嘗著手中的奶油小蛋糕,這甜品是全家人的心頭好,從他自己到娘子,無一不鐘愛,除了他兒子和二哥。
一到夏天,步步糕的奶油蛋糕就成了搶手貨,僕從們若是去晚了,往往只能空手而歸。像李君 這種公職人員,白天要在宮中值守,哪怕僥幸買到了,等他回家,奶油早就化完了。
他估摸著盧照這一批貨,應該是走了後門,讓步步糕加班加點制作出來的。
在劇烈運動之後,能有這樣一塊小蛋糕來補充能量,無疑是件極為愜意的事情。
有些人不滿足于此,甚至抓起了下方用于保鮮的冰塊直接往嘴里塞,降溫解暑,一舉兩得。
王永康帶著趙嘉佑前來找李君 套近乎,熱情地打招呼,“李三郎”
李君 禮貌地回應,“王五郎。”
王永康介紹趙嘉佑,“這是我的好友,涿郡趙氏趙九郎。”
李君 微微點頭致意,“趙九郎。”目光落在趙嘉佑身上一瞬,隨即移開。
他的態度讓王永康明白,李君 是知曉趙瓔珞之事的,否則不會如此冷淡,畢竟他在趙家的祖地任過官,多少有幾分香火情。
好在王永康知曉李君 的為人,不惹事也不管事,他們的重點亦不在他身上。
指著尉遲野問道︰“那就是並州大營新冒頭的小將?”言辭間頗有幾分兩座大營要別苗頭的架勢。
李君 誠懇道︰“照著猛將的路子培養,你們若是想煞他的銳氣,可得拿出點真本事來。”
剛剛上場的項興朝,與尉遲野相比,顯然還差了些火候。
不遠處的尉遲野可不知曉自己正被人討論,幽州來人又如何,他該吃吃、該玩玩!
半上午車輪亂戰比試下來,有勝有負。嘴里嚼了一把碎冰,終于讓有些發熱的頭腦和身體都降溫了。
比起奶油蛋糕,他更喜歡那些晶瑩剔透的小糕點,名字剛才提了一嘴,又長又難記,似乎叫霜華什麼的,味道確實爽滑可口。舌頭還沒記住呢,就滑下了喉頭。
另邊廂白湛拿著所剩無幾的奶油蛋糕逗徐昭然,“姐夫,你要不要嘗一塊?”
“姐夫,嘗一塊,沒事的!”
“姐夫……”
徐昭然輕輕推開,他要命也要臉,“二郎,你再胡鬧我就……”
所有人都以為他下一句話會接“我就揍你了”。
豈料卻是,“我就告訴三娘了。”
白湛頓時偃旗收兵,不敢再作妖了,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不會告訴三姐吧?”
徐昭然挑眉,“你莫把我牽連進來就行。”
白湛尚且年輕,還能再逍遙幾年。等到他到了白雋的年紀,那是一點都不敢讓他“松口”了。
尉遲野旁觀一場鬧劇,心道白湛沒事去鬧徐昭然作甚,相貌、口味一看就是白雋最喜歡的女婿。
陸良吉踫了踫尉遲野的胳膊,問道︰“好不容易來了趟長安,過些時日我們去哪里玩?”
這段時日盡在高門大戶里打轉,錦繡繁華欣賞了夠,到底少了幾分趣味和自在。
轉頭問四周人,“長安附近有哪些地方好玩的?”
薛留主動道︰“要不我帶你們去終南山玩?”
靳華清立馬否決這一提議,“長生每次回山上,都是餓著肚子回來的。”
他們不怕苦不怕累,就怕餓肚子。
薛留垂下頭,“倒也不是吃不飽!”
靳華清自動補全,“吃不好嘛!”
尉遲野難得打起退堂鼓,“我們也沒那麼向道。”
白家的向道餐雖然改良了,但素菜做得再美味,它也沒有肉好吃啊!
陸良吉附和道︰“找個好行獵的地方就行?”
接著在周圍搜羅意向同伴,他們人生地不熟,勢必得找幾個認得路途的。
人人都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周水生一早來征得盧照的許可後,就鑽進了盧家的廚房旁觀庖廚做飯。知道的是客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監工呢!
間或同庖廚聊兩句,私以為盧家請來的廚子水平不及春風得意樓那幾個便宜同門。
不過盧家情況特殊,時間又緊,真正扛大旗的是盧照使用“鈔能力”從長安各大酒樓買來的特色菜。
真正讓周水生感興趣的是,盧家留下來看守屋宅的僕役中有人粗通庖廚,能做幾道幽州特色菜裝裱門面。而且人家一點不介意他旁觀,說這都是河北、遼東人家的常見做法,沒什麼神秘的。
比如熱洛河這道菜,就是將新鮮的羊血灌入羊腸之中,再加入鹽、花椒、糯米等調料,扎緊兩端,放入鍋中煮熟後拿出來切片,配上蘸料即可食用。
而右武衛火頭營對牲畜血的處置辦法多是凝成血豆腐,加入鍋中炖煮。
這不,又學到一招了!
等到正式開席後,作為在場官職最高者,段曉棠承擔門面工作後,理所應當地滑進了右武衛將官堆里,和周水生坐在一起。
兩人嘰嘰喳喳地將一桌菜評點了一番,段曉棠甚至能說出許多外賣菜的出處。
盧照大方一回,讓大家集中式品嘗到了長安美食的精華。
席面上的酒水除了盧照從杏花村拉來的佳釀外,還有項興朝送來的遼東特產莓果酒。他自稱這酒不值錢,采秋日山林莓果釀制而成,請大家喝個新鮮。
中原關中少有莓果,聞著酸甜與醇香交織,既有鮮果的清冽靈動,又有酒液的醇厚綿長,仿佛將整個秋季的果香封存在甕中。
右武衛的人對入口的東西謹慎慣了,待看到幽州大營的人面無異色地喝下去,才緩緩舉杯,品嘗千里外的佳釀。
段曉棠于酒無意,周水生給她介紹熱洛河,“听說在遼東多是用鹿血、鹿腸,長安沒那麼多鹿,就只能用羊了。”
段曉棠一瞧,這不就是血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