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酵幾日,外界除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聞,再未捕捉到任何關于武家妻妾不和的確鑿證據。
誰也沒料到,雙方會如此不擇手段,只盼對方身敗名裂。
這一切說到底,都是為了𥕜衛各自生母的利益,本無可厚非。
武蘭菱顯然處于劣勢,不光她本人無法上殿,連她的丈夫、兒子都因為種種是非絕了仕途。滿朝連個願意單純為她發聲的人都不到。既是失權,也是做人的失敗。
王鴻卓不斷家務事,“怨憤之言,做不得數。若有爭端,可尋族老裁斷。”
朝堂上政敵彼此攻訐如同家常便飯,罵過的惡毒之言可以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兼九族送進地獄。
梁景春年輕氣盛,听聞武蘭惠被斥為外室所生,怒不可遏。
爆出一個驚天大料,“昔年應家娘子難產,臣母與幾位姨母恰在應家做客。慌亂之中應家決定舍大保小,要生剖肚皮取子。”
“是臣母帶著姨母們攔住了應家人,甚至親自守在產床前,這才拖到穩婆糾正胎位,平安生產。”
婦人生產本為私隱,不該拿到公開場合討論,但梁景春此刻顧不得了。
“姐妹守望相助,施恩本不該圖報,可難道這就是應家娘子對待救她一命的姐妹的回報?顛倒黑白,指其為外室所生!”
這才是真正激怒梁景春的原因。
忘恩負義,人神共憤。
梁景春翻起了舊賬,指出武蘭菱人品有虧,那麼她的一言一行都應當重新被審視。
王鴻卓神色凝重地問道︰“此事當真?”
通常情況下,弟媳生產與大伯哥並無干系,可那時應家尚未分家,又險些釀成人命大禍,作為一家之主,怎會毫不知情?
本來在事件中完美隱身的應榮澤不得不被提溜出來,承認道︰“確有此事,當時情況危急,眼看著即將母子俱亡,剖腹取子至少還能留下一條性命,實屬無奈之舉。”只是這樣一來,武蘭菱必死無疑。
站在各自的立場,𥕜衛各自的利益,本無對錯。只是現實的走向證明,武家的堅持才是正確的。
“好在上天保佑,終是讓他們母子二人掙出了性命。”
應榮澤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仿佛恨不得武蘭菱母子沒活下來一般。
武景山佐證,“當時臣叔伯兄弟幾個都回家點了家丁,應家……就應將軍現在住的宅子,正堂柱子上有幾道劃痕,就是三弟年輕不懂事砍出來的,為此還受了好些年埋怨。”
誰埋怨的武俊江,不言而喻。
別看武俊江脾氣暴躁、少有溫言軟語,但有事他是真上啊!
此時此刻,應家正堂就是滿朝文武最想參觀的5a級景區。
甚至有和應榮澤走得近的官員,已經開始偷偷回憶,應家正堂的柱子上,是否真有刀劈斧砍的痕跡。
若不是站位離當事人太近,段曉棠真想吐槽一句,當初武家祠堂大亂斗的時候,傳出武俊江和應榮澤打起來這種荒唐謠言不是沒緣由的。
原來兩家早就火拼過了。
不過那次武俊江應該沒討到便宜,畢竟他年紀太小了。
有這樣的過往,明知武家的行事風格,應榮澤還敢去武家祠堂撈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
群臣中有人透露小道消息,當時不只武家點了家丁,連各個女婿家也出了人。
圍觀群眾質疑,他岳家不是誰誰誰嗎?
旁邊人解釋,他原配是武家女,現在那位是續弦。都要她們姐妹性命了,怎麼可能坐視不理!焉知他日這樣的厄運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孫文宴听得周邊種種議論,眼中露出興奮的光芒。這旺盛的生命力、這蓬勃的戰斗力……可惜他對長安不甚熟悉,先前對武家的事跡知之甚少。
轉念一想,武家的作風還是太過彪悍,孫安豐的細胳膊細腿在其中容易被誤傷。相比之下,竇家的做派稍顯“文明”一些。至少他們只盯著禍頭子,不搞家族亂斗。
因為應嘉德的降生自帶一些光環,是武家老少一心、情比金堅的象征,所以自幼在外家頗受疼寵。
梁景春越想越生氣,“若早知道生下來的是這麼個混賬玩意,就該讓他胎死腹中。”
這時候應榮澤再不想沾邊,也必須出面了,“梁五,你胡說什麼!”
梁景春毫不退縮,“他做了什麼,大家心里都有數。舅舅提攜反沾了一身腥,被人咒早亡。我前腳出征,後腳家里就被欺上門!不知感恩沒良心的東西!”
武家的事實在鬧得太大,殿中有一個算一個都復習過前情提要。
鑒于站位離武俊江太近,範成明只敢小聲嘟囔,但周圍人也都听見了,“春兒以前都不記仇的。”
梁景春本就心疼武蘭惠青春守寡日子艱難,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她平日不沾染是非只守著一雙兒女度日,如今卻被人拿到大殿上指指點點。身為人子,他如何能忍!
小將官們距離風暴中心稍遠,吐槽起來更加肆無忌憚。
靳華清打探道︰“梁五回長安了,應家有沒有登門致歉?”不說不知道,一說才發現已經過去大半年了。
孫昌安︰“不是說兩邊王不見王嗎?”
靳華清︰“態度總得有吧!”
溫茂瑞更清楚情況,“沒有。”
靳華清嘖嘖道︰“做人吶……不行啊!”
溫茂瑞無情吐槽,“這不早就知道的事嗎!”
武俊江深吸一口氣,轉頭望向身後某個位置,隨即大步流星地走出隊列,跪伏在地,一副請罪的模樣。
“陛下,方才滿朝公卿引經據典,微臣受益匪淺,自省不該為賭一口氣,就將小輩、甚至是早已亡故的長輩牽涉進來。”
再叩首,“微臣一時沖動,實屬不該!”
尋常人說沖動可能是托詞,但武俊江沖動那是有無數過往案例支持,吳杲都不想說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