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在右武衛燻陶日久,警惕心有了長足進步,悄聲問道︰“你們誰見過千金公主?”
萬一來個假的怎麼辦?
吳含生和親之前,只是宗室里的小透明,連吳越都比不上。
別說南衙將官,恐怕老吳家的人都不怎麼熟悉她。
段曉棠舔了舔唇,“王爺見過。”
總不能現在把吳越揪到陣前,辨認真假。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七寶香輦行至兩軍陣中間緩緩停下。
梁景春見狀,趕忙用清水抹了一把臉,整理好衣冠,率領一隊人馬,代範成達前去試探深淺。
梁景春騎馬來到七寶步輦旁邊,單膝跪地,聲音洪亮而恭敬,“南衙校尉梁景春,拜見千金公主。”
車廂門緩緩打開,出來的並非眾人想象中高冠厚髻的大吳和親公主,而是一身騎裝,打扮利落的王金娥。
王金娥站在車架上,神色凜然,大聲說道︰“呼圖倒行逆施,天怒人怨,羅布可汗承天之命,將其射殺。公主命奴婢面見王爺請安。”
說罷,又問道︰“前方何人領兵?”
梁景春連忙回應道︰“左武衛範大將軍。”
王金娥聞言,從懷中取出�子,由侍從遞送到梁景春手上。
說道︰“此乃公主親筆所書,吩咐奴婢轉呈王爺。”
梁景春恭敬地接過,心知吳含生不在此處,但還是確認道︰“公主貴體可安?”
王金娥微微頷首,回復道︰“公主無虞。”
梁景春接著說︰“末將這就回去稟告大將軍。”
旋即策馬回營,將�子交到範成達面前,回復道︰“是王女官親至。”
範成達接過�子,他們確實不認識吳含生,更別提她的字跡。只見這�子上的字跡清秀,末尾的公主金印看著也像真的。
畢竟在草原上,應該沒多少會刻蘿卜章的奇人。
白湛听說預設的戰場上停了千金公主的七寶香輦,這等奇事,怎能不來圍觀。
慢條斯理道︰“字跡娟秀,筆觸和緩,書寫者彼時應是心平氣和。”
簡單來說,寫這份�子的人,應該是一位有文化的女子。
以草原總體的文化水平而言,是吳含生本人無疑。
這一切的發展,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局勢竟如此徹底地轉換。
呼圖眾叛親離,這般輕易就死了,草原的風雲,瞬息萬變。
眨眼間,局勢徹底逆轉,吳含生與羅布結成的利益聯盟竟佔據了上風。
一個斬殺太後般的金輝可敦,一個射殺如皇帝般的呼圖,在中原的觀念里,妥妥的亂臣賊子,大逆不道之舉。
此刻在草原之上,局勢截然不同,對大吳軍隊而言,這竟是大大的好事。
羅布無心亦無力接掌東境,權衡利弊之後,主動提出議和,不,準確地說是會盟。
七寶香輦背後,陣仗森嚴,旌旗獵獵,甲冑鮮明,顯然羅布並非毫無底氣。若是大吳將他逼到絕處,羅布也不是沒有一搏之力。
範成達略作思索,當機立斷,一言以決之,“放行!”
王金娥在一隊護衛的陪同下,沿著梁景春指引的方向,朝著行營而去,準備面見吳越,傳達吳含生的意圖。
七寶香輦依舊穩穩地停留在原地,猶如一座無聲的堡壘,牢牢地卡在兩軍陣地中間,似乎在向雙方宣告某種微妙的平衡。
不斷西墜的金烏余光灑在香輦華麗的車身,金箔銀片反射出的光芒,在草原上閃爍不定,仿佛在訴說著局勢的變幻莫測。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壓在草原之上,兩邊軍隊像是被這濃稠的黑暗束縛住,皆未有大的動作,仿佛稍有不慎,就會驚擾到對面那根敏感的神經。
此刻的局勢今非昔比,不再是之前雙方拔刀相向、血濺沙場的時候,如今他們即將成為會盟的盟友,恰似那即將拜見泰山的毛腳女婿,多了幾分小心翼翼與微妙的氣氛。
兩邊陣中,不少人都曾在戰場上 “擦肩而過”,于生死邊緣僥幸存活。
在這會盟在即的當口,範成達他們為了大吳的顏面,更沒有偷溜的理由。
吳含生的七寶香輦靜靜停在兩軍陣前,以她大吳公主、突厥可敦的雙重身份作保,暫時讓兵戈之聲消弭于無形。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在真正如雷霆般的兵鋒面前,這輛看似華麗無比的香車有多麼脆弱易碎,恰似吳含生飄忽不定、難以掌控的命運。
大吳軍隊的陣地上,無數堆篝火星星點點地燃燒著,在黑暗中閃爍。
但並非所有人都圍坐在篝火旁,享受這片刻的溫暖與寧靜。實際上,許多篝火不過是故布疑陣罷了。
此時,只有一半的人在抓緊時間休整,恢復連日奔波與緊張備戰帶來的疲憊,剩下的一半則嚴陣以待,就地警戒,警惕著黑暗中可能出現的任何風吹草動。讓他們熬過最艱難的第一夜。
伙頭兵從馬背上取下厚重的大鐵鍋,熟練地架好,燃起熊熊火焰,燒上一大鍋水。隨後將在附近采摘來的野菜一股腦地丟進鍋里,再撒上幾粒珍貴的鹽巴。
不多時,一鍋熱氣騰騰的野菜湯便大功告成。
將士們就著干硬的列巴,吃得津津有味,竟也覺得這滋味十分美妙。
馮睿達貪心不足蛇吞象,耷拉著肩膀,嘟囔道︰“我現在只想吃爆米花。”
見眾人露出不解的神色,“新鮮的。”
李君璞一听,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殺氣,現在就想把撿來的表哥腦袋按進鍋里。
段曉棠點了點頭,肯定了馮睿達的想法,“突厥王庭歷經大變,穩妥與否,一爐爆米花就能試探出來。”
唯一不妥之處在于,萬一局勢不穩,把突厥人逼得炸營,麻煩可就大了。
近十萬人發生營嘯,場面簡直無法想象,他們既跑不掉,更扛不住洪水猛獸般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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