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終于找到機會,和李君璞單獨說話,他衣袍之上罩了一層烏黑的鐵甲,身姿挺拔,冷峻的面容在鐵甲映襯下愈發顯得堅毅。這般模樣,誰能看出他和這滿營的將官有何區別。
誰又能想到,他的本職是治理地方的縣令,只不過是邊郡縣令而已。
段曉棠以一種八卦的語氣,問道︰“你怎麼想到出兵二磧口的?”
她情報工夫不到家,想不出這個辦法;哪怕是將骨祿的生平打听清楚,恐怕也想不到這一招。
李君璞語氣敷衍至極,“能掐、會算!”
果然是被問麻了!已經認命!
與其絞盡腦汁,費盡唇舌同人解釋,不如將一切推到玄學上頭去,落個清淨。
馮睿達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一把大力攬住李君璞的肩膀,興奮道︰“二郎,你們說什麼呢?” 那股子熱乎勁兒,連戰場上的肅殺之氣都淡了幾分。
李君璞面無表情將頭轉向段曉棠,不緊不慢地說道︰“你麾下薛六郎不是在終南山學道嗎?可隨身帶了道家典籍,我借一本回去裝相。”
段曉棠微微一怔,尷尬地笑了笑,應道︰“我待會去問問長生。”
馮睿達是煞風景的好手,上下打量親表弟一眼,“你難不成還想學諸葛亮,搭個七星壇借東風?”
李君璞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我也略懂天文地理。”
馮睿達懷疑,骨祿的大軍沒把好表弟打傻,但白智宸等並州大營的蠢貨快把他問傻了。
轉移話題道︰“姓元的孫子呢?”
李君璞微微皺眉,語氣冷淡,“別說孫子,和咱家沒關系,平白玷污血脈。”
向身後望一眼,“馬上就來了。”
高規格的俘虜,吳越肯定得見見。
說不定又發掘出一個新信使,呼圖如此暴躁,可不舍得讓自己人去送信。
不一會兒,吳越升帳,骨祿領著幾個突厥王庭貴族入內。右手抵在胸口,身體微微傾斜,用略有些生疏的漢話問候道︰“突厥葉戶骨祿,見過大吳河間王。”
吳越輕輕抬手,“葉戶請入座。”
高規格的俘虜,就該得到“公正”的待遇。
這背後,自是有著他的盤算。
吳越頃刻間就想到好幾種骨祿的正確使用辦法,比如以他的名義起兵,清君側之余,順便將呼圖、昆都等人一起除去。
或者吳杲順勢給骨祿封個可汗,長居長安,一旦草原生變,他這個質子就能返回王庭繼承可汗之位,順便扶植幾個親大吳的勢力。
骨祿的繼承權和威信,可比吐利欲谷強多了。
吐利欲谷雖然沒有將那份至關重要的“平安信”送回去,但吳越和白雋已經通過各種方式,讓突厥大軍曉得骨祿“投降”這一消息。
管他真投降還是假投降,如今不能為突厥所用是事實。
對呼圖而言,骨祿投降是比戰死更難接受的結果。
呼圖若是對漢人的史書有所了解,就該知曉,早在春秋時期,許多質子都是由出質的國家送回母國繼承王位。
吳越沒必要在此時折辱骨祿,按照吳含生前一段短暫的婚姻關系,這應該算是他的便宜佷外孫?
骨祿年紀三十許,錦袍辮發,臉龐寬闊,眼楮卻小。按照中原漢人的審美,怎麼都不可能稱之為俊朗。更何況年老已經升天的阻卜。
骨祿是大吳的俘虜,但吳越和白雋給他的是“貴客”待遇,只希望他賓至如歸。將來能為大吳和突厥關系“彌合”作出突出貢獻。
吳越展示了自己的善意,確認骨祿已經領會到了,隨手就將人打發了。沒把人推出去砍了,已經是他最大的克制了。
骨祿既然會說漢話,想必能懂一點漢人之間的客套吧!
骨祿被請離,將官們依次入內。
原本多是將領們在帥帳內議事,今日情況特殊,不少低階校尉也擠了進來。
長安城內無論囚犯游街示眾,還是秋後問斬,都有不少百姓圍觀。
今日他們集聚于此,亦是為了看熱鬧。
麻成天拎著一個被五花大綁,嘴被破布塞著的人進來,如拎著一只待宰的羔羊。他將那人狠狠扔在帥帳中央,使其跪在地上,然後抓著那人的頭發,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的面孔。
黃須黃發,鼻青臉腫,壓根看不出本來相貌。
所有人一致看向白智宸,動私刑了?這壓根不是沙場搏殺能弄出來的傷。
白智宸心頭大呼冤枉,元昊慶臉上的傷不是他弄的,腿更不是他打折的。
明明都是李君璞干的。
與其說白智宸率領一支偏師,不如說是白雋將堂弟抵押給各路邊緣軍將當人質,博取信任。
他們一路上沒遇上大敵,算是拿著朝廷的軍餉出來發些小財。
李君璞掛著參軍的名,但少有插手軍務,頂多私下給桑承志出點主意。
日久見人心,李君璞雖寡言少語,但一路下來,諸將都知道他是個心里有譜的。尤其在一眾野路子將官的對比之下,更顯得清秀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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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白智宸听從李君璞的建議,決定賭一把,帶著大軍趕到二磧口,剛喘勻了氣,骨祿的潰軍就撲到了跟前。
說實話,當時雙方都有點慌。
好在並州大營兵力佔優,且剛休息了一陣,最終取勝。
白智宸呆愣在戰場之上,不知該第一時間竊喜即將到來的榮華富貴,還是跪地磕頭痛哭流涕,告祭亡父在天之靈,兒子給你報仇了!
李君璞卻是一臉冷漠地扶著劍,走到一群俘虜中間,精準無比的挑出目標人物。
冷笑道︰“今日于二磧口阻截全因我畫策。”
元昊慶只覺得眼前的年輕人相貌有些眼熟,還未及多想,李君璞收斂表情,一字一頓道︰“我姓李行二,家兄諱君 ,我還有一個表兄姓馮。”
元昊慶聞言,瞳孔猛地瞪大,似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
李君璞說罷,毫不留情,拳頭直沖元昊慶面頰而去,人直接被打倒在地。元昊慶在地上掙扎兩下,腦袋抖動,嘴里吐出一口血來,中間混著兩顆牙齒。
其他人一看李君璞同俘虜動起手來,立刻上前查看情況。
一看被打的人是誰,當即就不管了。
現在仍然留在並州,並且握住軍權的人,不說和元家結下血海深仇,至少是沒得著好的。想要他死的人如山如海,想要他活的人一個沒有。
李君璞拳打腳踢發泄一通,到底理智尚在,沒拔劍將元昊慶捅個對穿。
隨即轉身走到白智宸面前,主動請纓道︰“白將軍,屬下過往在長安任職,主治安緝盜,刑訊之事略有涉獵,不如將元昊慶及其親兵交給屬下審問,察其罪行,糾其同黨。”
除惡務盡,報仇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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