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當真開了眼界,“還有教人種地的書!”
祝三齊說的輕巧,“有啊,認字就能看。莊頭看不懂,就只能听程娘子吩咐。她現在管著好幾座田莊,就連我們的大掌櫃,有時候也得去求她呢!”主要是借用四野莊的庫房。
祝三齊最終點題,“所以人還是得讀書識字,活計比旁人輕松,工錢還高。”
多麼樸實無華的道理!
所以春耕後,你們和你們的孩子,一定要去蒙正學堂讀書啊!
一群淳樸的村民不能說祝三齊說得不對,畢竟他們親眼所見,程珍玉常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但又覺得哪里怪怪的。
大概是祝三齊第一次炖雞湯,手藝不到家。
村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祝管事,你不也認字嗎?怎麼沒去管田莊?”
祝三齊有千百種理由,比如他當時的前程比程珍玉好,比如那擔子不是誰都能接下來……
鑒于雞湯在前,祝三齊只能昧著良心說話,“唉,我以前認字也是七零八落的,從那以後,算是奮發圖強了。”
祝三齊在武功縣城內城外晃蕩好些日子,已經確認有人認出來他,但臨到離開的時候,都沒遇上兩個“好”哥哥來找茬。
難道消息還沒有傳過去?
遠在長安林婉婉在家里擔憂祝明月返鄉的情況,但這並不耽擱她與鄰居們麻將搓得熱鬧。
秦本柔問道︰“今兒家里不是有客來嗎,你怎麼出來了?”問的是王寶瓊。
王寶瓊笑道︰“不是外人,是馮家的表佷過來,他們叔佷倆有話要說。”
往院子里努一努嘴,“我不得把這小冤家帶出來,免得去打擾他們嗎!”
此時,李弘安正在院子追貓逗狗,也就富貴、吉祥、發財都是家養的溫順性子,才沒給他撓兩下。
林婉婉晃晃悠悠地說道︰“通常看到這麼活潑又無憂無慮的孩子,我就想送他們去讀書。”
王寶瓊早已認命,李弘安將來在讀書一道上不會有多大進益。
打趣道︰“你這是什麼想法?”
林婉婉摸了一張牌又打出去,“酸,懂麼!”
張法音淡定道︰“人與人悲喜不通。”
有的人視讀書如受刑,有的人能讀書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李弘安如今年紀還小,大字不識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王寶瓊才會把他帶出來。
等他再大一點,王寶瓊哪怕把他塞到旁听席,也會把他留在家里。
因為將門極度依賴傳承,無論武藝還是兵法皆是如此。
有爹靠爹,沒爹靠哥,真不是一句玩笑話。
將門失怙無人教導的孩子,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只要想想六羆當初拉胯的模樣就知道。
這種時候必須要有人承擔父職,要麼長兄如父,要麼伯父、叔父、舅父,甚至義父,能用的人都得用起來。
馮昊慨倒霉在他是這一輩里最大的孩子。
林婉婉從王寶瓊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來,馮睿業當初的托孤對象是馮睿達。
一個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人選。
過繼出去的親兄弟成了堂兄弟,難道就是外人了麼?馮睿晉難道不比馮睿達靠譜?
總讓人懷疑,他和馮睿晉之間是否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但看他們日常相處,雖然少不得打打鬧鬧,依舊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
如今馮睿達遠去並州,馮昊慨轉眼就“失學”大半年,馮睿晉一看繼續下去不行,但他公務繁忙無暇他顧。待馮昊慨解禁之後,立刻把人塞到李君 身邊。
李君 中正平和,無論是性格還是本事都是如此。他最大的優點是沒有缺點,最大的缺點是沒有優點。
大造化沒有,但想犯大錯也不容易,教個孩子尚且能夠應付。
李君 只得硬著頭皮上場,就當是預習將來對兒子的教導了。
結果李君 每晚入睡之前,都得復盤一遍當日的一言一行,思量自己有沒有哪句話說得不妥,精神壓力頗大。
他小時候,也沒想過做領兵的將軍會有那麼多的坑啊!
一坑更比一坑深,埋了自己不算,還埋全家和全軍。
此時無比思念遠方的李君璞。
遠在並州的李君璞絲毫沒有感受到兄弟的思念,只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噴嚏,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關中此刻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綠意,並州僅僅是消去了殘雪。
白湛扭頭問道︰“玄玉,可是受涼了?”
李君璞搖了搖頭,“並未。”
他的注意力繼續關注校場上演練的並州大營大軍,比不得南衙四衛軍容齊整,但肅殺之氣更勝一籌。
這才是真正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邊軍。
李君璞如今雲內縣令之職並未卸下,隨意在並州大營掛了一個參軍的職務,不管實務。
鑒于並州大營內山頭林立,大多數人只當他是為代州軍參贊畫策。
比起李君璞的虛職,孫無咎的主簿就是真真切切的實職。幾乎剛洗去風塵,就把白湛身邊的一攤子庶務管了起來。
孫無咎要出身有出身,要背景有背景,要關系有關系,連本事都不缺……對此事,所有人都表示平靜和接受。
翻遍並州上下,出身和關系兩者相加,比孫無咎硬實的人實在不多。
換個人來,指不定要面對多少明面上的質疑和試探。
何況白湛早就說過,要給親愛的大舅子留個位置,算虛席以待了。
白湛此刻站在點將台上,思慮道︰“若南衙的齊肅和並州大營的血氣能綜合一二,必然是天下強軍。”足以抵御突厥的侵襲,更能主動揮師北上,征服廣袤的草原。
問道︰“我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尉遲野對右武衛頗為了解,至少是表面的理解,“很費時間吧!”
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李君璞看過段曉棠的操典,至少看過前幾章,清楚其中精髓。
直言不諱道︰“知道你眼前是一群什麼人嗎?兵痞、兵油子。若盲目照搬南衙的辦法,只會折損戰力。 ”
在李君璞看來,讓眼下的並州大營繼續保持野蠻生長的姿態,才能在接下來草原作戰上發揮最大的作用。
若為了表面光鮮,把他們強行塞入名為《操典》的殼子,無異于自毀長城。
孫無咎嘆一口氣,“可看南衙諸衛的樣子,實在有幾分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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