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的要求不可謂不苛刻,名下有土地,且強調這些土地的用處,本人能夠說得上話。
對于孫家兄妹而言,無論本家、夫家有多少田產莊園,和他們本人都沒有一文錢關系。他們更像是站在家族財富的邊緣,望著那片金碧輝煌,卻無法真正觸及。
杜家的田產則遠在濟州,且與關中氣候有差,不確定能否種植。
祝明月淡淡一笑,繼續說道︰“種子和種植技術,我都可以提供。”
白秀然在前幾次合作中嘗到甜頭,且東家為旗下產業供應原料本就是常事,遠的有在並州收羊毛的商隊,近的有四野莊,無不都是類似的例子。
白秀然沉吟片刻,“我先拿一個莊園出來試試水。”
眾人的目光轉向李君 ,後者遲疑片刻,誰知道幫兄弟代管生意,會轉到種地上去了。
李君 斟酌一番,“那我也拿一個田莊出來,但具體的田畝數,需要回家翻一翻簿冊。”
平時都是妻子和僕役代管,李君 對自家,或者說自己這一房的財產總數只知道一個大概。但此刻,為了與祝明月合作,不得不親自過問這些瑣事。
祝明月也不追問,李君 拿出來的到底是他的,還是李君璞名下的。她更關心的是能否順利推進這個計劃。
李君 之前沒見過棉花,因此問得格外仔細,“種棉花的土地有什麼要求?”
祝明月簡單概述,“土地平坦,光照和水分充足。”
李君 點點頭,用更加具體的詞語形容道︰“上田。”
祝明月微微頷首,“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話音一轉,“甜菜我也收,不限量。”
白秀然追問道︰“這也和棉花有關?”
祝明月故作高深道︰“沒關系,是我個人的事。”
祝明月拍拍手道︰“待會找瓔珞簽字把分紅領了就行,祝大家過個好年,一年勝一年。”
隨著祝明月的話音落下,這場股東大會圓滿結束。
眾人坐在一處,心中都激動不已,但出于士族的矜持,並未一窩蜂地往正房涌去。
雖然每個人最終能到手多少,直接就能估算出來,但還是應當講究一下風度。
白秀然所佔股份位居第二,且早已領過數次分紅,在趙瓔珞準備的簿冊上簽字畫押,清點過箱子中的金餅無誤。吩咐隨從將箱子抬上馬車,和諸人簡單道別後便登車離去。
白秀然琢磨著回家給徐昭然做幾件新衣裳,徐六筒也可以適當做兩件,他現在只會爬,不像李弘安能跑會跳,衣裳不禁穿。
張法音最後一個結算分紅,趙瓔珞指著字據上的文字,輕聲道︰“伯母,你看仔細了。”
張法音將字據拿在手中,只見紙上簡單列明了事由和款項,姑且可以稱之為一張收條。確認內容無誤後,便在紙張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並按下了手印。
張法音先前以為只是簡單開個會,沒想到會分得如此多的錢帛,只當串門似的獨身過來,並未帶任何隨從。
趙瓔珞見狀,立刻道︰“伯母,我叫幾個家丁幫你送過去。”
白秀然等人都是將箱子放到馬車上,遮掩耳目。
唯有住在附近的李君 和張法音直接抬著箱子招搖過市。
張法音想到家中只有幾個老僕,接受了趙瓔珞的好意,“那便多謝了。”
趙瓔珞從門房處叫來兩個人,讓他們將箱子抬去西院。另從廚房端了幾碟糕點,裝在食盒中提在手上,扶著張法音的胳膊一道過去。
李君 敢大搖大擺的隨意使喚自家兩個門子過來抬箱子,那是篤定沒人敢搶他的。杜家小門小戶過日子,自該小心幾分。
今日張法音不授課,兩個孩子出門上學,院中除了幾個做活的老僕,顯得格外清淨。
箱子放在正房中,趙瓔珞放下食盒,說道︰“伯母,我先回去了。”
張法音挽留道︰“瓔珞,先別走,我們說會話。”
趙瓔珞示意兩個家丁先回去,待僕人上茶退下後,方才輕聲問道︰“伯母,有什麼事嗎?”
張法音的聲音異常平靜︰“說來不怕你笑話,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金子。”
趙瓔珞淡定道︰“說來都是身外物,能換得一時驚喜也不錯。”
張法音卻顯得有些不安,“這門生意多虧祝娘子照顧,但我們不該拿這麼多的。”
她心中明白,憑借杜喬的家世背景和前程,對羊毛生意沒有半分助益,除了最初出的本金外,再無其他任何付出。長久的生意和合作,不該這麼維持下去。
日積月累,貪心不足,難免生怨。
趙瓔珞怎能不明白張法音的顧慮,恆榮祥參股絕大部分原因,的確是感念杜喬的幫助。但話又說回來,生意場上講究的是利益交換,而非單純的感恩戴德。
趙瓔珞換個角度勸解道︰“伯母不用多慮,令郎入股自有他的用處。”
張法音苦笑道︰“長林遠謫去了絳州!”
自身難保,還能有什麼用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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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瓔珞挪動位置,坐到張法音旁邊,低聲道︰“我不知伯母是否認真看過認股書,亦或知曉各個股東佔比。”
“上次和白家商談並州分號事宜,明月不是特意找你要了授權,讓她全權代理處置麼?你們站在同一邊,她才能從容地和白家談判。”
雖然卡在中間這件事上,李家發揮的效果更大,但杜喬不是在稀釋股權嗎?
最初的股權分配並不是防這一手,沒想到卻在此時發揮作用。
張法音隱隱抓住一絲線索,至少她知道白秀然、孫家兄妹和白家都有斬不斷的聯系。他們親戚之間總是抹不開情面的。
張法音不安道︰“這麼多金子,我總覺得燙手。”
她最習慣的是小富即安的日子,這突如其來的巨額財富讓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趙瓔珞握住張法音的手,溫言勸道︰“伯母,你就拿著吧,這是應得的。就當為了長林兄妹三個。”
張法音唇角有幾分苦澀,“他們自有俸祿、祖產。何況這麼多錢,我擔心招人眼紅,給長林招來禍端。”
為官者一旦與商賈有染,那便是現成的把柄。
趙瓔珞長嘆一口氣,“他那個芝麻小官,人想整他的時候,滿身都是窟窿,不缺這一樁。何況滿長安的高門大戶,哪家沒私下經營買賣?”
白家做生意拉胯成那副模樣,不也開了連片的鋪子嗎?
只是,他們都把產業掛在僕人的名下,而杜喬的那一份,則隱于祝明月之下。
張法音一時觸景生情,想到杜喬明明辦公兢兢業業,克己勤勉,只因為出身寒門,就活生生地被人“賣”了,心中一陣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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