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睿晉默默點頭,馮睿達趕到後,掏出左武衛的保命酒精往上沖淋傷口的時候,那瞬間的刺痛,讓他差點當場斷絕兄弟關系。
戰場的金瘡傷,最怕的不是刀口,而是刀口上摻雜污物。
酒精清潔傷口雖然疼痛,但的確有幾分效果。
至少馮睿晉不曾因此發炎、高燒。
林婉婉提筆在旁寫下內服外敷的藥方,囑咐道︰“接下來好好調養便是,飲食忌辛辣。”
馮睿晉用完好無損的右手支起額頭,“活沒干完。”
沒想到還是一個工作狂。
林婉婉低垂雙目,盡量不去想看似和善的馮睿晉是怎麼把樓煩鐵礦上下一網打盡。
輕傷不下火線,增援到後,吊著胳膊把半個憲州官場拖下水。
他不該在兵部,應該去三司。
如今館舍內本該在並州安安穩穩審案的三司官員,分了一半去給馮睿晉收拾爛攤子。
劫後余生的兵部屬員慶幸他們的主官是真正的將門虎子,刀斧加身之時,還能帶領他們逆風翻盤。
桑承志進屋看過,確認馮睿晉是正兒八經的輕傷,回到部下面前,語氣中帶著幾分慶幸,“幸好馮三是個驢糞蛋蛋。”
樓煩鐵礦光想著動手,其後掩蓋成礦難,手段簡單直白,用礦工暴動把他們逼進礦洞之中。
但凡中間摻雜一點兵法,馮睿晉壓根翻不了身。
馮睿晉幼時就展露天賦,是個練武的好苗子,被家中寄予莫大的期待。
直到開始讀兵書的時候,馮家才發現他的路子似乎走歪了。
他讀書勤奮,有一番自己的見解,和普通人、笨蛋都不一樣。
正是這種獨特的見解,讓他在論兵之時常常出人意料。
不該出兵的時候出兵,不該退兵的時候退兵……甚至能帶著馮晟一同敗北。
某次還連累楊章楊胤父子輸得一敗涂地。
不過那時候,楊章只以為是孩子調皮搗蛋。
但馮晟知道,那就是馮睿晉的真實水平,從那以後就讓他頂著武藝平平的名頭混日子。
範成明算什麼拖油瓶,馮睿晉能一拖二,帶著馮晟楊章一塊輸。
兩個大吳軍神一般的人都帶不動他。
若不是小時候脾氣太囂張,和楊家兄弟幾個勢如水火,導致成年後關系惡劣。
若讓馮睿晉混進楊胤的造反隊伍,起兵第一天就得遭遇重大打擊。
帶著馮睿晉論兵,倒也有取勝的法子。
馮睿業、李君 一開始就削他官職,奪他兵權,萬般騷操作一個都做不出來。
寧肯己方損失一員大將,也不肯多帶一個拖油瓶。
別人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到這變成先戰斬兄弟,自斷一臂才能取勝。
都說馮睿達只知道殺人,但什麼時候進,什麼時候退,從強到弱還是從弱到強……都是一門學問。
馮睿晉全然不懂,只知道殺、殺、殺。
林婉婉完成診療後悄然離去,馮睿晉則立刻吩咐下屬整理樓煩的文書。
留下兩位弟弟交談,只要不討論兵法,其他時候馮睿晉還是挺靠譜的。
馮睿晉吊著白布兜的胳膊重新包裹妥當,靠在椅背上,眼神深邃,“早在長安時我就猜並州兵器坊不干淨,此番前來,查看賬目之余,發現底下的鐵礦也難逃干系。”
千絲萬縷的聯系,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吳嶺抓大放小,或者說那時候他的情況不容許再繼續深挖,馮睿晉可沒這些顧慮。
馮睿達氣哼哼道︰“你自己都快成礦渣子了!”
這時候還往臉上貼金。
馮睿晉辯解,“南衙軍隊就在不遠處,我自有分寸。”一切都是盤算好了的。
“他們讓我進礦坑我就進,不要面子麼!”
“只敢鼓動礦工出面,幾十個人,又不是解決不了。”
說馮睿晉連殺數十人是夸張,至少不全是他殺的。
兵部官員武藝不一定超群,但身強力壯是真的。
加之隨行有少量兵員保護,和礦工對比起來,力量並不弱。
馮睿達勸道︰“忍一時之辱!”
馮睿晉冷哼道︰“要忍你忍去。”
論忍功,他比馮睿達還強些,只是如今不想再忍了。
“借此事,我就能光明正大和世子、梁國公要求調兵保護。”
馮睿達深知馮睿晉的脾性與手段,生怕他又惹出什麼麻煩來。
沒大沒小道︰“保護就保護,你別干其他ど蛾子。”
主要是以前的豐功偉績實在太過“傲人”。
馮睿晉沉默以對,姑且算是默認了。
馮睿達翻個白眼,“你在並州搞得這一攤子,把三司半年的業績都做起來了。”
馮睿晉輕描淡寫道︰“但他們好像不怎麼感激我。”
馮睿達︰“沒背地里咒你就不錯了。”
人家想的是平平安安把案子辦了,捏幾個軟柿子。
誰料到馮睿晉直接把天捅破,踢的全是鐵板。並州這些軍頭,各個都有軍權。
說不定什麼時候廚神附身,席面上添一道火燒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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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睿晉遇上礦工暴動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馮睿達提醒,“你以後釣魚的時候,最好別透露自己的身份和背景。”
李君璞強調,“這不是釣魚。”
馮睿晉來勢洶洶,逼人自露馬腳,嚴重點可以說是“逼反”,但和釣魚截然不同。
馮睿晉冷冷道︰“你有何高見?”
馮睿達建議,“打扮得文弱點,三棍子就能打倒似的,讓人放松警惕。”
從右武衛學來的先進經驗。
馮睿晉不以為意地點點頭,“哦。”
記下來,但不會用,至少不會在並州用。
總不能墜了馮家的威名。
馮睿達另提起一事,“兵部記檔的輿圖,和並州現狀有出入。”
馮睿晉先詢問,“嚴重麼?”
馮睿達︰“听說多在塞外,塢堡和水文地理有些變化,幾支已經到並州的軍將正在核對。”
馮睿晉點點頭道︰“我記下了,回長安會上報的。”這不在他的職責範圍內。
“你們對完的輿圖記得給我一份,回去做個參考。”
李君璞沉吟片刻,“明日梁國公便至並州,接下來該商議征討突厥的方略了。”
馮睿晉正色道︰“和我們有什麼關系,你倆別把命丟了就成。”
馮睿達憤憤不平地起身,大聲道︰“怎麼沒關系,大哥和表兄都因為征討突厥敗落……”
馮睿晉冷酷道︰“馮家軍、北征軍的底子已經沒了。”
如今剩下的不過殘兵敗將,以及僥幸從戰場上逃脫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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