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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然原本在房間陪著小航午睡，可心里突然一陣絞痛，疼得她臉色瞬間蒼白。
“媽媽，你怎麼了？”小航睜著眼楮緊張的看著唐安然，小臉上布滿了擔憂的神情。
絞痛只持續了幾秒就消失了，但唐安然的心里卻總覺得沉甸甸，非常的不好受。
為了不讓小航擔心，唐安然強行擠出一抹笑容︰“媽媽沒事，小航快乖乖睡覺。”
小航到底是個孩子，心思也不是太細膩，見唐安然看上去真沒事，也就沒有想太多，立刻閉上眼楮乖乖睡覺。
這個小插曲雖然對唐安然的身體沒有什麼影響，但還是在她心里留下印記，她擔心是不是顧無恙出了什麼事情。
等了兩天也沒有收到任何關于顧無恙的消息，唐安然想著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心里也就放松了一些。
初四的早上，顧家人又將顧老爺子送到了醫院治療，唐安然能感覺到顧老爺子不喜歡自己，所以沒有跟著一起，留在家里帶小航。
而另一邊，顧無恙在昏睡了三天以後，終于醒過來了。
“安然……”他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喊的就是唐安然的名字。
坐在旁邊守著他的步傲立刻應道︰“你受傷的消息沒有通知顧家，她也不知道。”
听到步傲的話，顧無恙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麼多年顧無恙一直都是這樣，就算受再重的傷，只要沒有送命，就絕對不允許人通知顧家，所以這些年顧家人都以為顧無恙從沒受過傷。
緩了一會兒，顧無恙這才再次有力氣開口︰“楊帆怎麼樣了？”
步傲抿了抿唇，沉重的說了三個字︰“犧牲了。”
其實顧無恙知道，眉心中彈是當場死亡，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可他畢竟是跟著自己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的兄弟，縱然已經見慣了生死，但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顧無恙還是難以接受。
“他的妻子和兒子已經來了，你身體還沒恢復，就別去了。”
“我去看看。”顧無恙搖搖頭，強忍著傷口處傳來的疼痛，在步傲的幫助下，換好軍裝走出了房間。
他們已經回到了軍區，楊帆的追悼會也在軍區舉行。
寬闊的大廳里放著一具棺材，楊帆穿著軍服安靜的躺在里面，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四周擺滿了白色的花朵，最中央的牆壁上掛著楊帆的遺照。
他的妻子帶著三歲的兒子跪在棺材旁邊，痛苦的抽泣著，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明明三十那天晚上他們一家人還有說有笑的吃著年夜飯，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後來一個電話打來，他就不得不離開她和兒子。
她跟楊帆認識了二十年，結婚五年，理解他的工作，所以當時根本沒有和他生氣，只是裝作生氣的樣子想要他早點回家。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別，再次見面時已經是生死相隔。
小家伙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媽媽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不知道爸爸為什麼睡得這麼沉，只知道張著小嘴不停的喊著“爸爸爸爸”。
站在一旁的戰友們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顧無恙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來，對著楊帆的遺體鞠了三個躬，然後走到楊帆的妻子身邊︰“對不起。”
雖然顧無恙不是導致楊帆死亡的真凶，可作為楊帆的上級，作為這次任務的領導者，顧無恙必須要承擔一些責任。
楊帆的妻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即使再傷心難過，也不會怪罪到顧無恙的身上，所以听到他向自己道歉，她一邊哭一邊搖頭︰“顧哥，這不能怪你，帆子也不會怪你。”
要怪也是怪命運弄人，怪那個開槍的逃犯。
追悼會結束以後，顧無恙帶著其他弟兄送楊帆入了烈士園，然後再規定的撫恤金里自己又多加了一些。
這個家沒了楊帆撐著，靠他妻子一個女人實在是很困難，所以顧無恙是能幫就多幫一些。
等忙完所有的一切，天早已經黑了，顧無恙胸口的傷口也有些裂開，紗布滲出淡淡的血跡。
“你昏睡了三天，剛醒過來也不好好休息，就不能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嗎？”軍醫張遠一邊給顧無恙處理傷口，一邊念叨著︰“這次子彈再打偏一點，我看到的就是你的遺體了。”
顧無恙疼得皺了皺眉，沒有理會張遠的嘮叨，轉頭看向旁邊的步傲︰“剩下的人呢？”
“一共逃出了八個，死了六個，活捉兩個。”步傲沉聲應道︰“村民傷了三個人，但沒有危機性命，我們的弟兄傷了兩個，現在也都沒事了。”
除了楊帆，在這場行動中徹底長眠。
顧無恙閉上眼楮，右手緩緩握緊成拳，整個手臂都在顫抖著。
良久以後，顧無恙睜開眼楮︰“我要回家。”
“你瘋了，這傷口還在流血！”張遠震驚的瞪著顧無恙︰“這樣回家，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謝謝。”顧無恙不顧張遠的警告，朝他道了聲謝，穿好衣服起身就往門外走。
張遠看了看手中剛換下的紗布，又轉頭看向步傲︰“你確定他的腦袋沒有中槍？之前受傷不都是等著完全好了以後才回去嗎？這次剛醒怎麼就迫不及待的要回家啊？”
“不知道。”步傲搖搖頭，冷淡的回了三個字，也跟著出了門。
大概，是因為有吸引他回家的力量吧。
顧無恙一路上都在忍著痛開車，原本只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花了他兩個小時。
將車開到家門口停下，顧無恙仰起頭看著二樓房間亮起的燈，想著里面的人，好像胸口的傷都不疼了。
其實他不想讓唐安然知道自己傷心，不想看到她難過的樣子，只是忍不住心里相見她的沖動，尤其是今天目睹了楊帆和他妻兒的陰陽相隔時，顧無恙想見唐安然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可等真的回了家，只是站在樓下看看房間亮著的燈，他就已經滿足了。
伸手想從口袋里掏出煙，卻發現根本沒有帶煙盒，最後他輕輕嘆息了一聲，坐進車里就準備回軍區。
結果還沒來得及發動汽車，就看到唐安然穿著單薄的睡衣，匆匆從屋子里跑了出來。
他一下子愣住，還沒回過神，車門就被拉開。
唐安然站在車門旁邊，彎腰看著車內的他，微微喘著氣，嘴角上揚︰“你回家了啊。”
回家，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但一听到唐安然這樣說，顧無恙的一顆心是一下子被溫暖溢滿。
“嗯，我回家了。”顧無恙看著她，抑郁了一天的心情瞬間消散，嘴角也不自主的揚起一抹弧度。
深夜的寒風很冷，顧無恙看著唐安然身上單薄的睡衣，生怕她會著涼，趕緊讓她先回房間，自己則將車停進車庫。
停好車以後，顧無恙立刻上樓進了臥室。
偌大的雙人床上，小航正閉著眼楮安靜的熟睡著，唐安然則已經給顧無恙放好了洗澡水。
剛才唐安然正準備關窗簾，結果沒想到正好看到顧無恙的車停在樓下，趕緊急匆匆的跑下去，連外套都沒穿。
顧無恙伸手摸了摸唐安然裸露在外面的胳膊，眉頭不滿的皺起︰“下次不許穿成這樣就離開房間，胳膊都是涼的。”
“我是因為見到你太激動了，才忘記的。”唐安然朝他窘迫的笑了笑，主動伸手抱住顧無恙︰“前兩天我一直心神不寧，好擔心你會出什麼事，現在看到你安然無恙的回來，我總算是安心了。”
“傻瓜。”顧無恙抬起右手輕摸了摸唐安然的頭，語氣里溢滿了寵溺，最後還是沒有將自己受傷的事情告訴她。
可顧無恙不說，並不代表唐安然自己不發覺。
“洗澡水給你放好了，你快去洗澡。”唐安然抬頭看著顧無恙，手指拂過他微蹙的眉頭，心疼的說道︰“看你臉色這麼難看，這幾天一定都沒好好休息吧，洗完澡趕緊睡覺。”
顧無恙現在這樣子實在是不適合洗澡，但既然唐安然都把水放好了，顧無恙也不舍得浪費她的一番好意。
“好。”他點點頭，沉聲應了一句，就松開唐安然進了浴室。
不能泡澡，顧無恙就只能把毛巾沾水打濕，然後一點點小心的擦澡。
可傷口在左邊胸膛，他的左手根本抬不起來，一只手又很不方便，弄了半天也沒有洗好。
顧無恙以前洗澡都很快，可這次進去半個小時都沒出來，唐安然不放心，就在外面喊了一聲︰“無恙，你還沒好嗎？”
听到她的喊聲，顧無恙有些心虛的想趕緊洗完澡，結果手不小心踫到了傷口，疼得他悶哼了一聲。
唐安然一听到這動靜，聯想到剛才顧無恙的臉色，擔心他會出什麼事。
好在顧無恙並沒有鎖門，她一下子就推開了浴室門，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顧無恙赤果著上身站在浴缸旁邊，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而白色的紗布早已染上了鮮紅的血跡。
看著這樣的顧無恙，唐安然的眼眶一酸，瞬間就心疼得哭起來。
顧無恙不告訴唐安然就是怕她擔心，怕她哭，現在看到她的眼淚，立刻慌了神。
他快步走到唐安然面前，抬手擦拭著她的眼淚，忍著疼安撫道︰“別哭，我不疼，真的不疼。”
“你閉嘴！我現在不想听你說話！”唐安然瞪著他，帶著哭腔的喊了一聲，就從顧無恙的手中搶過毛巾，開始給他擦拭身體。
她的動靜很大，但是動作卻很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會踫到他的傷口。
在看到顧無恙的胸前背後還有不少舊傷疤的時候，眼淚是流得更凶了。
唐安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天真，顧無恙的身體特殊，工作危險，怎麼可能從沒有受過傷。
恐怕這次如果沒有被自己發現的話，他一定會選擇繼續隱瞞，絕對不會主動說出來。
越想這些唐安然就越生氣，也更加心疼顧無恙，心情是非常復雜。
現在她先幫他擦澡，等弄完以後，她一定要好好跟他算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