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之甫對于送禮一事可有經驗了,直接提議道︰“當年我在工部做工部侍郎的時候,可是負責過中州堤壩的建造,雖然因此丟了官,可沒有誰能比我對中州的水文情況更加了解了,清河王妃藏海如今去了中州做了巡河御史,想必這些情報他也是需要的。”
蔣襄卻敏銳地察覺或許莊家跟藏海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就算那些不愉快隨著莊廬隱的死已經揭過,可當初藏海的的確確站在了莊之行身後,這一點必須要考慮。
而莊之甫的妻子卻覺得莊之甫說的沒錯,“相公是個什麼樣的人,想必這京城該知道的都知道,如今我們只管大大方方去向清河王致謝,相公能為藏御史提供一星半點的幫襯,那是再好不過了。”
蔣襄就此咽下了心里所想,橫豎如今的莊家只要不顯眼,就是極好的了。
而收到謝禮的蕭瑾 卻是頭一次認識到莊之甫這個雁過拔毛,貪腐又慳吝之人的才干,“沒想到這家伙做賬還真有一手啊。”
沈牡丹笑道︰“不如王爺為咱們的學堂,添個正經的賬房師父好了。”
別說,蕭瑾 還真有這樣的想法,“此事就交給你,去問問莊之甫願不願意吧,不然讓他在你手底下看賬,也是不錯的。”
見蕭瑾 說真的,考慮到藏海跟莊家的恩怨,沈牡丹也不會讓莊之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著,再說能去蕭瑾 名下的慈幼局做個教授看賬、做賬、算賬的先生,已經是極好的了,莊家不該妄圖其他。
沈牡丹這邊伸出了援助之手,蔣襄不禁喜極而泣,原本去慈幼局那樣的地方教授一群不能科舉的小孩子,她必定想都不願意去想的,可誰讓她家四口如今只能勉強靠著她娘家的余威呢?
更何況莊之行崛起在即,她也不得不考慮莊之行帶來的影響。
莊之甫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但他給出的關于中州河道堤壩的數據資料還真管用,藏海歷經九死一生,提高了給百姓的報酬,這才在短短半年時間里,重建里河堤,又規劃好了蓄水池的位置,只等陸續開啟施工。
為此,中州上下官員幾乎又換了一批,順帶著朝堂上戶部和工部也落馬了不少高官,不然莊之甫這個已經發作過了的人,也不能再次推出來背鍋。
而等藏海歸京的時候,距離他奉旨巡視中州河道出發之日,已經過去了近一年。
京郊碼頭,蕭瑾 收到消息便提前出門親自去候著接人,清河王府奢華的馬車還算不上這碼頭最亮麗的風景,那些來來往往的高大貨船才是。
這年頭,裝貨的貨船跟載人的船沒有明顯的區分,但卻分了高低貴賤,高大的貨船近在眼前,往來其間的苦力在涼風之中光著膀子賣力負重,而稍微隔了兩個碼頭的另外一邊,則是屬于大家約定成俗,供貴人們停靠的碼頭。
這邊同樣來來往往搬運箱子包裹的下人絡繹不絕,但至少從衣著和面容就能分辨他們之間巨大的鴻溝。
這些人衣著整齊,面容比那邊的苦力自然白皙不少,縱然是臨時雇用過來做事的苦力,也是挑選膀大腰圓形容整潔的,避免沖撞了貴人。
藏海雖然是去中州正經辦差的,可也總有一些閑暇時候,他出門之時蕭瑾 大手筆給塞了不少銀票,藏海也舍得花銷,見了自己覺得好的特產,總要采買一番。
可是即便中間書信往來不少,甚至他遠在中州也沒少了穿戴,沒見著蕭瑾 本人,藏海有時候只覺得撓心撓肝地不舒服,恨不得長一雙翅膀,能一夜之間往來中州和京城,這樣他就能日日不與蕭瑾 分離。
沈牡丹這個清河王府長史大人親自站在碼頭迎候藏海下船,“大人可算是回來了,王爺可盼著呢——”
這倆都是正五品,雖然一個屬于外廷一個屬于內廷,但見面客氣兩句總是要的,藏海喜出望外,伸長了脖子往沈牡丹後面張望。
沈牡丹見藏海這樣猴急,免不了暗自偷笑,“王爺就在前邊馬車里等著大人呢。”
藏海听了直接拋下他高明師父和觀風師兄,提起衣擺跨過沈牡丹就往那輛奢華的馬車跑去。
沈牡丹掩嘴一笑趕緊跟上,高明一臉尷尬又好笑地替徒弟描補︰“這個藏海啊,也是這次出門實在久了——”
沈牡丹清了清嗓子,說道︰“高師父說的是,我們王爺也惦記大人呢,這不,算著日子就推了諸多事務親自過來接人了。”
高明也沒別的意思,听沈牡丹這麼說還挺高興,他呀,也不年輕了,就希望藏海在報完了仇之後啊,安安心心過自己的日子,最好啊,老婆孩子熱炕頭。
從前他看蕭瑾 對藏海沒什麼情誼,他就暗自著急,這一頭熱的婚事可不能長久,幸好如今不管蕭瑾 對藏海懷著多少感情,總歸人家願意配合一二,他能看到蕭瑾 的用心,也就放心了。
蕭瑾 還請了六初一起在清河王府為藏海接風洗塵,只是藏海要先往宮中復命,蕭瑾 便也陪著走了一趟,在馬車上也為藏海說些京中的情況。
可藏海只覺得委屈︰“王爺就不想念我嗎?”
“我算著時間,今兒一大早還特意提前沐浴過——”
蕭瑾 微笑著湊近了去聞,果真聞到了一股她喜歡的略帶草木青澀的淡香,當即就夸贊道︰“這香氣聞著有一股玫瑰摻雜著草木青澀的味道,听特別的。”
藏海則順手將蕭瑾 攬進懷里,偷偷嗅著蕭瑾 頭發上的香氣,一股薄荷的味道通竅醒腦,可卻讓他無比安心。
蕭瑾 也握住藏海放在膝蓋上的另外一只手,暗自決定將孩子的事兒提上日程。
藏海復命可不是一時半刻的事兒,好在接風宴本身就考慮到這一點,安排在了晚上,這中午還能在宮里湊活一頓,正好也給貞順帝緊緊皮,讓他別太放飛自我了,這要是開始禍害外面的平民百姓了,她可是真容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