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之行的生母乃是平津侯的妾室,藏海此前就知道侯夫人蔣襄對莊之行放任自流,甚至刻意捧殺,若不是莊之甫也太扶不上牆,說不得這平津侯府永遠沒有莊之行的出頭之意。
尤其莊之行的生母竟然隨意安葬在城郊一處野地,跟周圍沒有墓碑的墳比起來,也只多了一塊石碑罷了,若不是藏海知道內情,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沈宛這位良家出身,又為平津侯府添了公子的妾室,沒能入莊氏祖墳也就罷了,竟然連個像樣的墳墓都不能有。
莊之行拜祭一番,藏海端著臂弩正要殺人滅口,突然驚覺沈宛墳頭竟然長滿了只有南詔之地才有的劇毒之草獨嶺南星,而旁邊挨著的幾座墳頭可都沒這種毒草!
藏海決定冒險用莊之行生母沈宛之死,來換取莊之行為自己的身份保密,甚至若是莊之行對沈宛的感情足夠深厚,還有可能配合他刺殺莊廬隱!
藏海故意泄露了行蹤被莊之行發現,莊之行見藏海袖子里藏著臂弩,頓時火冒三丈,上來就掐住了藏海的脖子,而藏海當然要奮力掙扎,只可惜他這些年絲毫沒有鍛煉體魄,力氣還比不得一心吃喝玩樂的莊之行,很快就被莊之行掐得要翻白眼兒。
藏海這時不再沉默,而是掙扎著說道︰“你母親墳頭開滿了獨嶺南星……”
“那是獨產于南詔獨嶺的劇毒之物……”
莊之行原本也是看藏好想要殺他,他才奮起反擊,沒想到藏海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驚異之下手上自然不自覺地放松了些,他腦子有些混亂,控制著藏海,逼問道︰“什麼獨嶺南星?什麼劇毒之物?你說清楚!”
藏海做出一副艱難轉頭的模樣看向沈宛墳頭的方向,“你自己看,縱然你認不出獨嶺南星是什麼,也該看得出來唯有你母親墳頭生長著那種粉藍的小花。”
莊之行愣愣地看向自己母親的墳頭,舉目四望,確實只有他母親墳頭才生長著一種粉藍色的小野花!
藏海順勢將莊之行掀到一旁,起身去沈宛墳頭挖了一株獨嶺南星遞給莊之行,說道︰“你若不信我所言,就拿這個去隨便找只雞鴨鵝的試驗一番,只看那些雞鴨鵝吃了這東西會不會被毒死就知道了。”
莊之行願意听從藏海的建議,但依舊覺得藏海對于平津侯府來說太過危險,所以依舊不願意他留在京城。
所以莊之行自己另外采了一株獨嶺南星,轉而對藏海說道︰“我還是那句話,看在你我幼時算得上有一番交情的份上,你只管離開京城,我只當從未遇見過你。”
藏海怎麼可能走呢?
他正色說道︰“我知道你懷疑侯夫人對你母親下手,可你也要知道你母親不是侯府侍女提拔起來的那種連賣身契都掌握在別人手中的低微妾室,而是良民出身的良妾,在侯府憑你的臉面,甚至算得上二夫人。”
“甚至若是侯夫人有什麼差池,若侯爺有意,還能將她扶正,成為侯夫人。”
“我記得當年侯爺出征冬夏只帶了你一個兒子,可見那時你在侯爺心目中的地位不低,所以侯夫人若真想要毒殺這樣一個妾室,還用上了京城極為罕見的獨嶺南星遮掩,這其中必定不只有她的手段。”
莊之行很慌,腦子完全不清楚了,只匆忙留下一句會暫時對藏海的身份保密,就倉皇離開了這里。
侯府大祭的日子近在眼前,莊之行也的確暗中試驗了一番獨嶺南星是否是毒物,在發現這區區一朵小花就能讓一頭牛中毒而死之後,心里已經對藏海的猜測信了大半。
而蔣襄輕易就被莊之行放出來的獨嶺南星破了功,哪怕她有把握讓莊廬隱將侯府傳給莊之甫的兒子,她的親孫子,可也不太敢賭莊廬隱會不會順勢抓住她毒殺沈宛的把柄,將莊之行這個活生生的次子捧起來。
畢竟她那親孫子還沒影兒,莊之行已經快要加冠,甚至若不是她刻意打壓,莊之行早該娶妻了。
可莊之行一心想做的事情,還真能做到,他不止試探除了他母親慘死之事跟蔣襄有關,還從幼年記憶中抽絲剝繭,發現他母親之死甚至有親爹莊廬隱的刻意縱容!
兩個都想為至親報仇之人順利走到了一起,藏海決定先幫莊之行在莊廬隱跟前轉換從前的紈褲形象,他自己也好趁勢接近第二個仇人都城司大太監曹靜賢,或許還能從曹靜賢那里得到第三個仇人的下落。
當然,藏海更加想借此機會在清河王面前留個名,畢竟清河王實在是太過特殊了,他從听到清河王這三個字開始,就莫名產生了一種讓他奮力去接近的沖動。
京中權貴的後代每年都會參加球賽,表現優異者可不止有出自宮中的賞賜,甚至能在皇帝跟前留名。
而這球賽正是出自清河王之手,她封王之後,就奏請貞順帝說京中男兒竟然一年比一年更重文弱之風,實在不可取,所以特意約定了秋季舉辦這球賽,給了京中少年一個露臉的機會,畢竟家中權勢再是鼎盛,也無法關照每一個子嗣。
沒幾天,沈牡丹就向蕭瑾 匯報說,香暗荼和八公子跟藏海約定好了,替莊廬隱的次子莊之行改頭換面,要讓莊之行在球賽中奪魁。
蕭瑾 有些好奇,“這莊之甫廢了小半年了,莊之行竟然才反應過來要好好兒表現麼?”
沈牡丹顯然是調查過其中的內情的,當即匯報道︰“原本屬下不曾知道這莊之行為何突然奮起,但事後調查一番發現,這莊之行調查過他生母的死因,屬下也仔細調查了一番,發現莊之行的生母沈宛,極有可能是平津侯默認了侯夫人下死手。”
蕭瑾 頓時皺起了眉頭。
平津侯府一些內宅事務蕭瑾 還真知道得比從前的莊之行多,比如沈宛原本算得上跟莊廬隱青梅竹馬,兩人互有情誼準備喜結連理,但沈宛家世不夠,莊廬隱被尚書之女蔣襄搶到了手。
後來莊廬隱針對冬夏大敗一場,蔣襄在生育了莊之甫的情況下,跟莊廬隱和離,並攜子歸家,是沈宛跟隨莊廬隱去了冬夏,並且喜結連理,生育了莊之行。
奈何莊廬隱雖然大勝而歸,卻未能帶回貞順帝最想要的癸璽,所以他默認了蔣襄對沈宛下死手,騰出了侯夫人的位子,重新將蔣襄和莊之甫迎回侯府。
甚至莊廬隱還默認蔣襄壞了沈宛的名譽,在她生前就被貶妻為妾,到死都背負不名譽的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