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遁光裹挾著兩人,瞬息千里。趙大陽只覺周遭景物飛速倒退,耳畔疾風呼號,還有一縷說不上來的冷香直往自己的鼻孔鑽。
約莫一炷香後,魔女帶著他落入一片荒蕪險峻的山脈之中。
穿過一道無形的結界,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處極為寬敞的地下洞窟。
洞窟頂部瓖嵌著數十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哪怕洞窟的地理位置照不進一點陽光,里面還是亮如白晝。
空氣中帶著潮濕微涼的異香,和魔女身上的味道很像。
中間有一張十分巨大的石床極為惹人注目。石床上鋪著厚實昂貴的暗紫色豹紋絨毯,又擺了幾個繡紋繁復的枕頭,顯然是人間的產物。
床邊設有一張黑玉案幾,上面擺放著一套紫砂茶具和一個正裊裊吐出青煙的香爐,那異香的源頭正是于此。
洞壁並非完全平整,能看到開鑿出的壁龕,里面放置著一些靈光黯淡的法器、玉簡,甚至還有幾件殘缺的白骨制品,隱隱透出邪氣。
洞窟深處的一個小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散發著驚人的寒氣,水面漂浮著幾朵永不凋零的黑色蓮花,蓮心閃爍著微弱紅芒。
魔女一把將趙大陽扔到石床上。趙大陽算是身形高大了,但在這巨大的石床下竟然也顯得有幾分嬌小。
趙大陽這麼大的床,翻過去都得要個幾分鐘吧……
“你似乎並不害怕?”
魔女抬眸,一只手撐在一邊,整個人懶洋洋地側躺著,好整以暇地挑眉看他。
趙大陽面色沉靜,雙手合十說了一句“既來之,則安之。”
實則,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周圍,看看有沒有能跑路的地方。
“別看了。”
魔女笑意盈盈的,面具之後的一雙眼楮似乎能看透他心底的所有想法。
但不知為什麼,趙大陽總覺得他在哪里見過這雙眼楮,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或者說,古畫里的人設給的都太不一樣了,所以和現實里的人暫時對不上號。
想到這里,趙大陽心里悚然一驚——
不會這個魔女也是現實里他認識的女人吧!
想了想古畫的德行,趙大陽覺得十有八九!
“在本尊面前,誰允許你走神的!”
一雙過分白皙的手掐住趙大陽的脖子,強迫他抬起頭來。
趙大陽……
“沒想到魔女這麼饑渴,連和尚都不放過嗎?”
“你!”
魔女美眸含怒,忽而又笑了起來,“激將法對本尊沒用!”
“和尚又怎麼樣?本尊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裝模作樣的正人君子,表面一本正經,實際上……”
魔女在趙大陽的耳朵旁邊吹了一口氣,“到了床上,比誰都浪!”
“呵呵。”
趙大陽冷笑連連,“恐怕魔女這是以己度人吧。”
“臭和尚,到了本尊的地盤還敢嘴硬,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趙大陽雙手合十,干脆盤腿坐了起來,閉上眼楮念了一句佛號。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如果施主想殺小僧的話,那就請便吧。”
魔女眼中寒光一閃,五指驟然收緊!
“你真以為本尊不敢殺你嗎!”
凜冽殺意撲面而來,趙大陽卻眼皮都未抬一下,竟真的屏息凝神,周身氣息沉靜如水,仿佛已超然物外,完全進入了入定狀態。
魔女掐著他脖子的手僵住了。她盯著這張平靜得過分的臉,怒極反笑︰“好,好得很!本尊倒要看看,你這定力是否真如表面這般無懈可擊!”
她冷哼一聲松開手,隨意地拍了拍。
霎時間,洞窟內異香陡盛,粉色的霧氣自地面裊裊升起。伴隨著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七八名身披輕紗、曼妙身姿若隱若現的花妖憑空出現。
她們肌膚勝雪,眼波流轉,穿著極為清涼,僅以花瓣和薄紗蔽體,隨著惑人心魄的樂聲翩然起舞,如水蛇般纏繞扭動,步步生蓮,直朝趙大陽圍攏過來。
甜膩催情的花香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不斷沖擊著趙大陽的感官。
花妖們穿著極為清涼,玉臂輕舒,縴腰款擺,媚眼如絲,極盡挑逗之能事,柔軟的肢體不時故意擦過他的僧袍。
趙大陽依舊盤坐,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呼吸依舊平穩。
一名膽大的花妖見他毫無反應,媚笑一聲,竟柔若無骨地直接坐進他懷里,一雙藕臂如水蛇般纏上他的脖頸,呵氣如蘭,嬌艷的紅唇緩緩朝他貼近。
就在此時——
“滾出去!”
魔女突然冷叱一聲,袖袍猛地一揮!
她也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心里無端地煩躁。
魔女甩出一股龐然巨力,瞬間將那群花妖連同彌漫的粉色香霧一齊卷起。
驚呼聲中,所有妖嬈身影盡數被掃出洞窟,結界瞬間閉合,洞內驟然恢復清靜。
魔女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石床,面具下的目光灼灼,緊盯著仿佛老僧入定的趙大陽。
“假正經……本尊親自來試試你!”
她俯身,雙手撐在趙大陽身體兩側,將他困在自己與床榻之間。她緩緩貼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廓頸側,帶著那獨特的冷香。
就在她的紅唇即將觸踫到他緊繃的嘴角,一只手也順勢滑向他僧袍衣襟的剎那——
“尊上!尊上!”
洞外突然傳來急切惶恐的稟報聲,打破了這曖昧緊繃的氣氛。
“何事?!”魔女動作一頓,極為不悅地厲聲喝問,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
“稟、稟尊上!魔尊……魔尊陛下提前出關,已、已回宮了!請您即刻前去覲見!”
“什麼?!”
魔女臉色驟然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驚惶。她立刻從趙大陽身上起來,迅速整理好略微凌亂的衣袍,狠狠瞪了依舊閉目盤坐的趙大陽一眼。
“哼!算你走運!”
語罷,她身形一閃,化作一道幽暗遁光,瞬間消失在洞窟之內。
確認那強大氣息徹底遠離後,石床上“入定”的趙大陽才緩緩睜開眼楮,長長地、實實在在地舒了一大口氣,抬手抹了抹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
好險……這關考核真是越來越刁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