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是和之前並不一樣的感受。
明明更加放縱更加羞恥的事情她都已經讓他做過,可是當陷入床鋪,看著她的身影壓向自己的時候。
不一樣。
涌動在心口的情感是不一樣的。
他像是半點不知人事,從未經歷過什麼的少男,只是看著她,便幸福無比。
薄薄的汗水自青年泛紅的肌膚上滲出,柔韌緊致的肌肉在歡愉里舒展顫栗。
熱氣蒸騰得心髒收緊,又仿佛在心里填充進了很多東西,那些東西不斷膨脹膨脹,而心壁又收攏,兩相擠壓,好像整顆心都要爆炸一般。
他攀緊了她的肩膀,像是藤蔓想要尋個扎根之處,在她背上埋下一條條紅絡。
“我……”
濕潤的唇間溢出破碎的攪亂的語句。
“我愛……”
。
仿佛一次燈光按鈕的切換,意識驟然從黑暗轉入光明。
相宜從昏睡中緩緩睜開了眼楮。
他愣了一會回神,便習慣性地看向身邊的位置。
沒有人。
相宜又愣了好一會,從床上坐起。
房間里也看不到人。
腰間傳來悶痛酸意,腿也使不上勁,但他還是撐著起身慢慢找遍整個屋子,卻還是沒找到那另一個人的身影。
外頭的天已經亮了,客廳里灑滿了光,沒開燈也明亮得厲害。
相宜站在這寂靜而空蕩的光亮里,視線怔愣愣地注視著某一點,瞳孔深處混散沒有聚焦。
不知過去多久,他顫顫垂下眸子,眼底好像多出了幾分亮色。
他回到房間,回到床上,回到那殘存著她氣息的羽被里,將自己蜷縮了起來。
光明充斥房間,黑暗卻如潮水般一點一點上涌,淹沒口鼻。
沒關系……
晚上,她會來的。
今天是他的生日呢。
……
別這樣,別這樣別這樣別這樣……
昏暗凌亂的房間里,面頰瘦削蒼白的青年蜷縮在床鋪上,一雙眼楮僵硬發直地死死盯著屏幕上那鮮紅的感嘆號。
他一遍又一遍地給她發著消息,可無論多少次無論發去怎樣的消息,看到的,仍舊是那仿佛要化作利劍刺入他眼中的鮮紅。
別這樣……
相宜顫抖地蜷縮著,用最大的力氣拼命蜷縮著,像是要將自己的四肢髒器全身上下所有的血肉都不顧一切地擠成一團,來躲避周遭那無邊的黑暗。
他已經不知道在這樣的黑暗里待了多久了。
他出去找過她,哪里都找過了,渾渾噩噩在黑暗里跌撞,可是哪里都不見她,最後他只能回到這個她曾經停留過的屋子里,在這死寂一般的黑暗中顫栗殘喘。
別這樣……
身體肌膚焦躁不安,一遍又一遍地莫名發抖,仿佛有蛆蟲在毛孔皮囊下拼命地鑽。
他不斷抓撓著那些不安的肌膚,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抓出一條條血痕,抓得自己鮮血淋灕,崩潰狼狽地哭泣。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從床上跌了下來。
仿佛沙漠中瀕臨渴死的魚渾噩爬進浴室,抱著最後一絲求生的期望擰開花灑。
冰涼的水珠落了下來,浸濕他的全身,澆灌那些滾燙干涸的肌膚。
可是沒有。
沒有。
除了傷口被水打濕所帶來的痛意,什麼也沒有。
相宜跪倒在冰涼的地板上,低低嗚咽從喉嚨里滾出,脊背仿佛一下被抽走生機的枯木,他失去了力氣,蜷縮著,閉上了眼楮。
冷水不斷沖刷青年身上那大片大片的傷口,鮮紅從青年身下流出,在瓷白的地磚上蜿蜒出一條崎嶇的血路。
最後。
連那棄獸般的嗚咽聲也听不見了。
……
意識再恢復時,周圍有人說話。鼻尖聞到屬于醫院的消毒水的氣味。
相宜忽地驚醒,身體還動不了,眼珠就僵硬強行地轉動起來,艱難尋找人聲的方向。
“你醒了?”雍容的嗓音靠近。
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
相宜臉上剛擠出來的笑定住了。
仿佛許久未曾開口已經忘記了該如何發聲的沙漠中的迷路人,好一會,他才擠出粗啞的嗓音“你是……誰?”
“我?我叫諾拉,你應該听過我的名字。”
“……王女、殿下?”
“相老師叫我諾拉就好了。”
病床上的青年瘦得都有些脫相了,兩邊面頰向內凹陷,一雙空洞無神的眼楮卻睜得大大的,配著那都快找不見一寸好肉的猙獰可怖的一身傷,簡直人不人鬼不鬼。
諾拉心底咋舌,語氣還是放得十分溫和“老師,不管你遇見了什麼事,都不該傷害自己啊。”
說著她拿起旁邊桌子上放著的手機,遞給相宜。
亮起的屏幕上顯示幾條龐蒂醫院發來的催款短信。
“不好意思,老師昏迷的時候我看了老師的手機消息,然後派人去了解了一下情況。”
諾拉面露同情地嘆了口氣,“相老師對母親的孝心真是令人感動,這麼多年,辛苦你了,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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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和安撫的嗓音,加這理解包容的話語,足夠令一個陷在黑暗里疲憊辛苦多年的普通人,心生漣漪了。
見相宜愣愣看著自己沒有什麼情緒反應,諾拉眉頭微動,又繼續道“老師是因為母親的醫藥費在擔心吧?”
“不用擔心,我已經替老師暫時交上這次的費用了,老師以後有需要,可以盡管向我開口。”
她抬手,仿佛救贖世人的聖母般動作溫柔地撫過相宜頭頂,“諾拉,會幫老師渡過難關的。”
……
諾拉實在很想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能夠讓唐今那樣的人投以關注。
可目前為止,除了對方那有些可憐的身世和自殘傾向外,她沒瞧出有哪里很特別了。
平庸。
乏味……
諾拉的眉梢忽而挑了挑。
男人蒼白瘦削的臉頰上泛起病態的紅暈,那雙恍若枯井般死寂,睜得大大的有些嚇人的眼楮里一剎那亮起光芒。
那光芒越來越盛,盛大到幾乎扭曲刺眼。
他死死地盯著她,眼神貪婪,渴望,瘋狂,仿佛獵寶者看這世上最稀有最罕見最珍貴的寶物。
干瘦的手指抓住了諾拉的袖口,“你——”
他張口要說話,吐出了一個字又匆匆止住,只是繼續用那樣路邊瘋狗看肉一樣的眼神死死盯著她。
盯得諾拉甚至有些不舒服了。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拉開相宜的手,表情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相老師。”
卻不料這一句話好像刺激到了相宜,他猛然觸電一般地松開她的袖子,失神地笑了一下,又抬手捂住臉,低聲嗚咽。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就在諾拉實在覺得怪異要叫醫生來的時候,他又抬起了頭。
面頰還是消瘦蒼白的,眼下又漫著那詭異的酡紅,那雙狐狸眼好像一下有神了,輕輕彎起笑著朝她看來,語調輕悠,“我沒事……謝謝諾拉同學關心。”
他又笑了一聲,笑容異樣乖巧柔順,卻笑得諾拉後背有些發毛了。
這不是個瘋子吧。
諾拉開始謹慎地考慮要不要叫保鏢進來了。
相宜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也不關心這位王女殿下在想些什麼,他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幾條催款短信又忍不住輕輕地笑,熱意如同蟲潮從心口一路啃噬蔓延到臉頰。
那雙漂亮的狐狸眼楮笑吟吟地再次看向諾拉,“謝謝你諾拉同學,這筆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但是。”
彎彎的狐狸眼深處,是一片扭曲的瘋狂,“我不需要他人的幫助,諾拉同學可以不要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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