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按照本朝規定，州府衙門應于每日辰時開始辦公，午間暫休一個時辰，到未時，所有官員便該重新到位辦公了。
涼州州衙，既是刺史辦公之地，也是刺史平日居住之家。
日頭早已過了正午，時間早已越過未時一半，都快到申時了，那緊閉了許久的州衙大門才終于從內緩緩開啟。
從內走出來兩個勾肩搭背的看門官差，看他們一身官服穿得正兒八經，但腳步虛浮，面紅耳赤，儼然一副醉酒模樣。
開啟的州衙大門里也隱約傳出飲酒作樂之聲。
兩個官差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著︰“今兒個刺史大人怎麼這麼好興致啊，你我竟然都能得賞一壇子好酒！”
“唉，可惜咱倆還得巡街，不然還能跟著多撿兩口好菜吃呢！”
“就是……這街有什麼好巡的，這街上根本就沒人嘛。”說著，那人便大手一揮，朝前看去。
“——咦？”那人突然眯了兩下眼楮，伸長了脖子往前，像是想看得更清楚一點。
他旁邊的官差比他還醉得厲害，听見聲迷迷瞪瞪扭過頭，跟著他去看，但除了一片赭紅的州衙院牆外，他什麼都沒看見。
“看什麼呢？”
那人也醉醺醺的不太清醒，只指著他們前面那赭紅的院牆答︰“有蛇啊。”
他旁邊的人看了兩眼，就笑起他來了，“什麼蛇啊，你喝不了好酒，醉傻了吧！”
沒有嗎？
那人晃了晃腦袋，揉了揉眼楮去看。
確實，那面赭紅院牆上根本什麼東西都沒有，更別說什麼蛇了。
可是……
他剛剛好像確實是看見一條大黑蛇，“噔”的一下從牆上竄過去了，好長好長的一條呢……
又看了兩眼那“蛇”飛走的地方，男人拍了拍自己醉得暈乎的腦門，也沒在意這事了。
真是喝不慣好酒，太醉了吧。
兩個醉醺醺的持刀官差又勾肩搭背，左搖右晃地巡街去了。
而在相隔有些遠的對面另一條街上，站在一間鋪子後的唐今跟胡女默默對視了一眼，心情各有不同。
沉默半晌，唐今開口︰“我說有用的……”
剛剛要是他們人在那邊寫字，肯定就蒙混不過去了，但是……
唐今將收回來的藤蔓又放出，繼續沿著牆面慢慢蔓延回剛剛的那塊地方，將手心遞給胡女。
胡女要留的消息好像還沒有寫完。
胡女看了她兩眼，還是低頭繼續在她手里寫後半段的密文了。
看他寫一筆，唐今就用藤蔓在那邊的牆面上偷偷劃一道，她也不用知道意思，反正照著他的畫就是了。
最後畫完兩筆，胡女沒有再畫了，但他的指尖還點在唐今的掌心里沒有離開。
“你，不喜歡那些，不是？”胡女忽而出聲問她。
她不是，不喜歡放出那些黑色的草藤來的嗎？
她不想讓別人覺得她是怪物。
確實。
看他已經寫完了，唐今就把手給收回來了，放出的藤蔓也一起收回，“你已經知道了。”
反正他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再放出來給他看也無所謂了。
是嗎……
胡女抬起腦袋，翠色的鳳眸從帽檐下露了出來，不偏不倚地徑直看進唐今眼底，像是要把她所有掩藏著的秘密全都挖出。
“只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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