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斷線的腦子被重新接上線。
可看著那雙還驚愕著睜圓的翠綠眸子，一時間，唐今也僵著不知該怎麼反應。
到底還是“胡女”先反應過來。
只見那雙翠綠鳳眸中的驚愕漸漸被一股森寒的怒意取代，他抿死了那被咬得紅腫破皮的唇，猛地一把就推開了唐今。
唐今也是確實僵硬著沒有反應，就被他給直接按倒在了床上。
倏地一陣風聲，那之前都只往她身上捶的拳頭這回直接沖她臉上來了。
看著那狠狠沖自己打來的拳頭，唐今腦子還有點亂。
但下一秒她心一橫，干脆也豁出去了，一把抓住胡女的手腕將他拽進懷里，唐今再次掰著他的臉在他臉蛋上重重親了一口。
這一口實打實地給胡女親懵了。
翠綠的眸子里光影混亂，漆黑的瞳仁緊縮許久，才逐漸轉向唐今。
唐今這會是破罐破摔了，她板著一張臉的，硬邦邦地道︰“你再鬧，我就再親你。”
胡女的眼底出現了幾分不敢置信的情緒，但更多的還是惱意。
他不信這頑固愚直得跟塊臭石頭似的陳人還敢親他，抬手就要打唐今。
唐今也是心一橫，眼一閉，就又在他臉邊親了一口。
還別說，雖然這段時間以來被環境折騰得糙了不少，但他的臉蛋比起唐今的臉蛋來還是光滑細膩不少，一口親上去，都跟親到了什麼羊奶雞蛋上似的，莫名地柔滑。
不過唐今這一口沒能讓“胡女”停下，反而徹底讓他暴怒了。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往唐今身上招呼，一下比一下狠，唐今也不含糊就往他臉上親，親得他越來越氣，打她的手都氣得發抖。
最後唐今干脆沉著臉喊︰“我親你嘴了。”
胡女要打她的手一時僵在了空中。
那雙被氣紅了的翠綠眸子死死瞪她，半晌，他到底還是不肯認輸，一拳又狠狠打在唐今肩上。
唐今也就那麼低頭。
胡女頓時別過了腦袋。
唐今那一下沒親到他嘴上，只親到他臉頰邊。
雖然沒親到，但唐今也沒再去找他嘴巴親了。她本來也不想親他。
抬起頭，看著胡女那被她氣得通紅的耳朵，繃緊的下顎，還有染上了淡淡緋紅的修長的脖頸，唐今悶了一會，開口︰“不鬧了？”
胡女那雙微微顫著，眼底光影有些混亂的鳳眸頓時轉過來，就那麼橫著還充斥怒意冷意地死死瞪著她。
但唐今也不管他了，悶頭將他抱著，把被丟到了一旁去的被子拉回來蓋上，就躺下準備繼續睡了。
不過她其實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心虛不自在，躺下後抱了胡女沒有一會，便裝作睡熟了的樣子翻過身去，背著胡女睡了。
身後一直有道幽冷刺骨的氣得厲害的目光死死盯著她的脖子，弄得她後頸一陣一陣地發涼。
不過幸好，或許是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或許是被她氣懵了腦子，一夜過去，胡女也沒有真的動手抹了她的脖子。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唐今便悄沒聲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拿著東西往外走了。
這兩天不用集合操練，她其實是可以多睡一會兒的，但……
昨晚的那事後，她現在是完全不想跟胡女待在一塊了。
昨天晚上干那事的時候，她真的是腦子發熱什麼都沒想清楚，就那麼干了。
可是一夜過去腦子冷靜下來了，仔細一想，她的所作所為實在是……
再怎麼說，在胡女的眼里，她是個男人——
這都跟她是男是女沒關系了，就算胡女知道她是個女人，她這麼貿貿然地去親人家嘴巴……
那也不是什麼很好的行為。
之前動手抽胡女屁股，還能解釋那是因為胡女做的事實在太惹她生氣了，是他先做錯了事她才懲罰他抽他屁股的。
可是親嘴……
不管胡女做錯了什麼事，行為有多過分，那也沒有用親嘴來當作懲罰手段的。
不管怎麼說，昨天晚上她那舉動就是不對的，說白了就是在欺負胡女……
要是這樣，她跟那些覬覦胡女想要欺負胡女的畜生有什麼區別？
唐今悶頭往雪里走，心里止不住地煩躁懊惱。
而在她身後，她以為還熟睡著那一道身影卻早已經翻過身來，一雙幽沉沉的翠綠眸子穿透夜色，就那麼冷颼颼地盯著她逐漸在雪中模糊的背影。
……
唐今所在的這一營軍隊，平日就駐扎在玉門關外。
營里伙食差，又不是所有人都拿得出錢來找炊事兵加餐，實在嘴里淡了，就只能在營地附近撈撈魚，打打沙鼠給自己加餐。
冬日來臨後，野獸蟄伏，河面也結冰不好再撈魚，想要找點什麼加餐就變得更為困難了。
不過唐今今天的運氣還算不錯，在河邊蹲了一會，便打上來了一條大魚。
有這麼一條大魚，未來兩天的伙食便算有保障了。
唐今將那魚處理好，裝進簍子里先裝著，便繼續沿著河邊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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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她就不是要找魚了，而是要找一種植物。
只是陸陸續續地，來河邊的人越來越多，考慮到放胡女一個人待在營里還是不太安全，雖然沒找到她要找的那植物，但唐今還是提著那條魚先回去了。
掀開簾子走進營帳里的時候，唐今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小板凳上的胡女。
他已經醒了，穿好了衣服，坐在唐今常坐的那個小板凳上，無聊地扎著干草。
——唐今扎那草墊子的時候，還剩了一些干草沒有用完。
胡女這會就正拿著那些干草，模仿著唐今之前的舉動，將那些雜亂無序的干草理順，然後捆成一束。
他一雙手又直又白的，光是瞧著就知道皮子有多嫩，這麼一雙手跟那些個粗糙扎人的干草搭在一起，就格外割裂。
看見唐今走進營帳，本來還在扎著干草的胡女瞬間就把手里的干草丟到了一旁，冷冷撇過了頭去。
他這個怪脾氣唐今都已經快習慣了，也不說什麼，過去將那些捆好的干草放到旁邊摞著，就翻出罐子火爐準備炖那條魚了。
沒有加太多的調料——主要是唐今也沒有。
就把昨天沒用完的那咸肉干撕成絲，放進湯里調味，再加點野菜葉子，這麼炖出來的一鍋魚湯就已經足夠鮮，足夠香了。
唐今雖然不是很想面對胡女，但正經吃飯的時候，還是倒了碗魚湯，給胡女遞了過去。
胡女冷著臉還不接，她便道︰“你別鬧了，我以後不會親你了。我本來也不喜歡親人的。”
之前一直都對她的話不理不睬的胡女這一次是徹底忍不住了，唐今一說完，他就直接抬腳朝唐今踹了過來。
他踹的力氣不是很重，唐今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腳踝。
看著那面色冰冷的胡女，唐今眉心也皺得緊︰“你又打不過我，干嘛總跟我鬧？等到明天開關，西域的路通了，我會想辦法送你走的，你干嘛非這麼對我？”
說著說著唐今也有點難受了。
除了昨晚，還有上次誤會他把他丟在雪地里那事，她真不覺得自己有哪里對不起胡女了，但胡女總是……
說他白眼狼吧，唐今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一些反應跟舉動，但若說他沒什麼問題，他的行為舉止又實在是氣人。
見胡女還是冷冷別著臉不跟她說話，唐今也不想跟他說了。
松開他腳踝，將那碗魚湯在他面前放下，唐今就自己吃飯去了。
等到吃完飯，她就又拿著帽子出門了。
胡女一直坐在那條小板凳上陰沉著臉，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可在唐今離開營帳後，他眼眸微動了一下，還是偏眸瞥了那被風吹起來的營帳簾子。
許久，再收回視線，他看著擺在自己面前那一碗盛滿了魚肉的魚湯，眸色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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