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嗚……嗚嗚嗚嗚……”
燈光閃爍的教室里，幽怨鬼魅的哭聲不斷。
那傷心至極，哀怨至極，仿佛就要聲聲泣血，訴盡內心愁苦的聲音——
听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唐今仍靠坐在那把椅子上，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蹬著地，悠悠晃著。
偶爾晃過了椅子要往後倒，在她身後給她捶著肩膀的菲恩就會適時幫她扶一下，讓她能繼續晃悠。
耳邊的哀怨鬼哭已經持續了將近十分鐘了。
唐今的耳朵這會兒是不痛了。有點癢，大概是要長繭子了。
她也是有些無奈地開口︰“你招了不就好了？難道你真想下輩子轉世還頂著這顆腦袋？”
“我不！”蹲在角落里抱頭痛哭的蛤蟆腦袋唰地一下就轉了過來，“我死也不會招的，你這個壞人！”
唐今敷衍地“啊啊”了兩聲，“你已經死了啊。”
“……那、那我也不說！你休想從我口中听到一點消息！壞人！”
“骨頭這麼硬啊。”唐今嘶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跟它分享，“你有沒有覺得你這顆腦袋用得越來越流暢了？簡直渾然一體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蛤蟆頭憤怒暴起。
蛤蟆頭憤怒進擊。
。
一聲好似平底鍋砸頭的聲音。
蛤蟆頭被一鐮刀拍倒在地。
蛤蟆頭含恨淚流。
唐今挑了挑眉，抬頭看了眼菲恩。
菲恩趕緊將那把大鐮刀收到背後，純潔的臉依舊無辜，“我沒有戳它……”
只是用鐮刀的刀面把人拍暈而已。
……行吧。
唐今看向地上的蛤蟆頭，不跟它浪費時間了，“嘉苑小區有沒有听過？”
蛤蟆頭抖了一下，“……什麼鬼小區，沒听過！”
唐今點點頭，又從褲兜里拿出了她的那本迷你《咒語大全》，“那一塊去看看吧。”
“蛤？”
唐今沒管蛤蟆頭的疑惑，翻到寫了鎖靈咒的那一頁，便開始對著念了。
鎖靈咒語念出，唐今周圍的空氣稍稍晃動了一下，而後一個個發光小字開始逐漸出現在她周圍。
地上的蛤蟆頭反應過來，連忙就要起身逃跑，可剛剛站起，空氣中那些發光小字便瞬間轉動成鏈鎖，緊緊捆上了蛤蟆頭。
“放開！放開！你這個變態，變態！！！你想對一只蛤蟆做什麼啊！！”
蛤蟆頭驚恐的尖叫讓唐今念咒的速度都停頓了一下。
……你是不是也適應得太快了？
唐今心底吐槽了一句，還是照著書上的內容繼續念了下去。
眼前這只靈看著凶惡，但實際還沒有真正傷過人，在沒有搞清全部的情況之前，不好隨便處理。處理錯了容易毀她修行。
鎖靈咒語在低念中接近結束，那捆住蛤蟆頭的白金色鏈鎖也延伸著來到了唐今面前。
唐今合上那本《咒語大全》，起身，就打算牽著蛤蟆走了。
但就在唐今要抓上那條鎖鏈的時候，旁邊驀然伸過來一只手，搶先一步抓住了鏈子。
唐今看了眼菲恩。
菲恩彎眸笑著，但不知道是不是唐今的錯覺，總覺得他現在的笑容比平時僵硬很多，腮邊的那顆小痣瞧著也像是緊張的汗水一般。
“我幫主人牽著吧？”
也行。
唐今沒有特別在意，將書揣回兜里就先一步走了。
菲恩看著她的背影，良久，才回頭看了那只連同嘴巴都被一起捆了起來的蛤蟆頭一眼。
俊美的臉上並沒有笑。
被他收在背後的鐮刀緩慢移動了一下。
蛤蟆頭猛然睜大眼楮，紫色皮膚上的綠痘痘都一個接一個地緊張鼓起，它不斷蹬著地試圖遠離眼前的危險。
菲恩惆悵地摸著臉頰，漆黑的眸子里，郁悶地流露紅光。
“喂？”教室外傳來一聲懶淡的呼喚聲。
“來了。”菲恩應下一聲，還是可惜地收起鐮刀，牽著蛤蟆頭趕緊跟了上去。
只是。
心底的郁悶始終無法排解。
背著唐今，菲恩輕輕嘆了口氣。
明明可以被主人用鏈鎖綁起來，當成小狗牽著的，應該就只有他一個才對……
……
唐今帶著菲恩跟一只穿著一中校服的紫皮蛤蟆頭，緩緩走近的時候。
還驚魂未定面色蒼白的任永富，下巴都差點驚掉。
竇紫倒還好。
雖然剛剛看見教室燈光突然轉變為紅光，唐今身後突然冒出來那麼一個無頭身影的時候，她也嚇了一跳，但這會已經緩過神來了。
而且竇紫深深懷疑自己不是被那恐怖場景給嚇的，而是被旁邊突然尖叫的任永富給嚇的。
這會見任永富又是一副驚得回不了神的樣子，防止他再次尖叫，竇紫又好心安慰了兩句，“別怕了大叔，你看，那都捆著呢。”
任永富猛吸了一口氣，“真、真厲害啊……大師，這個是人還是，什、什麼蛤蟆啊？”
唐今看了眼被捆成了一條只能跟僵尸一樣跳跳跳的蛤蟆頭，“現在是人，下輩子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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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頭渾身顫抖，淚，流得更凶。
偏偏嘴也被封上了，連呱也呱不出了。
任永富也不是很懂，“這，那大師，以後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吧？”
唐今搖搖頭，一邊往學校外走，一邊勸著任永富，“在這學校里作怪的可能不止這一只啊……大叔您最近兩天還是回家去吧，別來學校了，這些東西瘋起來是認不清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的。”
任永富趕緊點頭。
他偷偷瞄了眼後邊，在又一次被唐今的話語打擊後，連跳都不肯跳了，就宛如一具尸體一樣面朝下倒在地上仍由菲恩拖行的蛤蟆頭，又有些後怕。
“那個，大師啊，這有沒有什麼平安符能……”
“有，待會就給您畫一個。”
“謝謝，謝謝大師。”
正兒八經的黃紙朱砂符，唐今這會是畫不了了。
不過她也不需要這些。
隨手在本子上扯下張紙，拿筆鬼畫符一番，再照著《咒語大全》念個驅靈咒，唐今就將其折起，遞給了任永富。
任永富看著那極其簡陋的“符”，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但他也不好對“大師”說什麼，感謝了兩句就趕緊將那“符”收下了。
唐今擺擺手，坐回了車里。
“去嘉苑小區？”竇紫跟唐今確認了下。
唐今點點頭，車輛發動。
……
目送著三人的車輛遠去，任永富也松了口氣。
這一晚上的……
可實在是太嚇人了！估計他回去跟老張說老張都不會信他。
天空上的烏雲還沒有散去，颼颼涼風吹得人有點冷，任永富搓搓胳膊也不再耽誤，趕緊回保安亭里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但這個真撞鬼還是有點嚇人……
想著剛才遠遠看見的那個斷頭鬼，任永富還心有余悸。這麼想著，也不知道是他的心理原因還是什麼的，總覺得脖子後面越來越涼了。
任永富有些奇怪地扭頭。
一雙血紅的眼楮正透過保安亭的窗戶縫，靜靜注視著他。
“啊！”任永富嚇得渾身一激靈，整個人都縮到了牆角。
那個靜靜注視著他的影子，也緩慢穿過牆面，來到了他面前。
和剛剛被唐今等人牽走的無頭鬼一樣，眼前的身影，也同樣穿著一身藍白色的校服。
只是不一樣的地方在于，那件校服上並沒有染血，而是濕淋淋的，像是在水里浸泡過。
還有一個不一樣的地方。
眼前的這只，它並沒有被人切去腦袋。
濕黏的黑發沾在青白的臉上，猙獰著血絲的眼楮居高臨下注視著那被嚇得說不出話的任永富。
“叔…叔……”嘶啞的聲音像是從破舊生銹的管風琴中發出來的，“小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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