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嗯，我很擅長打架的！”
黑發黑眸的青年舉著他的大鐮刀，躍躍欲試地跟唐今說著。
但唐今並不是很關心一個變態打架厲不厲害。
瞅了眼菲恩手里那把估計一刀下去，能砍死一大片人類的大鐮刀，唐今朝旁邊一伸手，把那位清潔工大媽手里還舉著的簸箕也一並借了過來。
在菲恩期待的目光之中，唐今將剛接來的簸箕連同那把血淋淋的掃帚，一齊塞進了他的手里。
“換個武器吧。這個比較適合你。”唐今懶懶說著。
“……嗯？”
菲恩歪了下腦袋，他看著手里的掃帚簸箕，又看了看另一只手里的漆黑大鐮刀，俊美純潔的臉上本能地浮現出懷疑。
“這個……武器？不是有點奇怪嗎？”
唐今便將那個小桶也一並塞進他手里，“這樣就不奇怪了。”
剛好一套。
“……”菲恩還想再說點什麼，可唐今在將東西都塞給他後，就直接抬腳朝醫院里走去。
見此，菲恩也只能收起他那冒著凶光的大鐮刀，像是個小佣僕一樣，抱著那堆毫無疑問就是清潔工具的“武器”緊緊跟上唐今。
不過……
菲恩低頭看了眼還剩著半桶血的小桶。
味道有些臭，還散發著一種讓他不適的刺鼻氣味，但又留著一點點很淡很淡的香味……
明明肚子還是飽的，可是……
他好像又餓了。
菲恩的目光追上前頭的那道身影，漆黑的眸中倒映出唐今頸後那片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隱隱又泛起幽紫。
唐今莫名一陣惡寒。
她回過頭，就見身後跟著的那只惡魔捂著臉頰匆匆低下了腦袋，一副害羞窘迫的樣子。
“……”唐今是不知道他又想了些什麼鬼，但唐今覺得自己不要知道的最好。
唐今重新看回眼前的醫院。
她剛剛圍著醫院所畫的那個圈，可以將靈困在圈內無法逃脫，並短暫壓制靈的能力。
但在能力被壓制之前，躲在醫院里的那個靈也想到了阻攔唐今的辦法。
醫院的一樓大廳里，已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各樓層的窗戶邊，也矗立起一道道靜默的身影，和堆疊在周圍的雜物，組成一道道密不透風的人牆。
陣的壓制時間有限，等唐今穿過這些人牆，那只靈也該掙脫壓制了。
但唐今原本也沒想再進入醫院。
唐今朝身後喊了一句︰“喂，會飛嗎？”
菲恩歪過腦袋，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在喊自己，趕忙答︰“會。”
唐今給他指了指，“用這個，飛上去，沿著牆壁從樓頂往下一層層畫圈。能做到嗎？”
菲恩眨了眨眼楮，“能。那……”
“做好了就養你。”
菲恩眼楮一亮，“是約定？”
唐今撇過頭，沒什麼感情地“啊”了一聲。
菲恩頓時彎起眸子，干勁滿滿地放出了自己那對帶著點紫色的漆黑翅膀。
只听得一陣重重的拍空聲，唐今的耳邊刮過一陣大風，那剛剛還站在她身後的青年便已飛上高空。
能飛可真好……
唐今扒拉開凌亂飄到額前的幾根頭發，跟天空上的青年喊了句“直接開始畫”，也就伸手按上了醫院大門。
一本巴掌大的迷你小書被從褲兜掏出，在菲恩開始沿著牆壁畫圈的時候，唐今也念起了那本小書上最基礎的除靈咒語︰“驅逐你，每一個邪惡的力量，每一個死亡的敵人……”
灰色的世界里，飄浮在空氣中的黑色塵埃如有自己的意識般，緩緩上下浮動。
但驟然間，空氣一靜。
轟——
圍繞在唐今周身的黑色塵埃遽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炸開，整個世界如被劇烈搖晃的玻璃球，黑色塵埃暴動，被畫在醫院周圍的巨大血圈迸發出白光。
空中的菲恩被這景象驚訝了一下，他所執筆畫在牆面上的那些血圈也開始泛起淡淡光芒，如有自己的意識般開始游走，變作鎖鏈緊緊捆上整座大樓。
菲恩剛剛猶疑一下，立時便听到一聲呵斥︰“繼續畫！”
菲恩連忙將圈繼續畫下去。
“所有怨恨徘徊于世間的亡靈，都當回歸于死亡，所有妄圖欺騙善良純潔的邪惡，都當予以淨化……”
隨著除靈咒語不斷被念出，灰色的世界里呼嘯的狂風越來越猛烈。
落在大樓牆壁上的血漬逐漸泛起金光，當菲恩將最後一圈畫完時，天地間驟然響起一道刺鳴般的嘶吼。
“赫——”
所有玻璃門窗在一瞬間炸開，玻璃碎片紛紛擦著唐今的周身而過。
盤踞在醫院深處的那股力量滾下高樓，如同烏雲般迅速朝著唐今而來。
菲恩想要靠近唐今，但卻被她口中所念的咒語逼得不得不遠離。
看著從醫院中沖出的那團黑色霧氣，唐今加快了念咒的速度，“來自黑暗的怨恨不甘者，以聖潔謙卑信仰光明的使者名義，敕令你們——滾回去！”
嗡——
耳邊鳴響，金光大盛，那團憤怒的黑霧在驟然放出的金光中掙扎出一張張不甘怨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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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掙扎著，伸手抓向唐今，可指尖和臉龐卻一點點在金光中消融。
“醫生，我不想死啊，救救我吧……”
“醫生，求你了，先幫我們看吧，……”
“醫生……”
……
“上手術台之前都還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大出血呢？肯定是你們操作失誤！”
“我都急成這樣了憑什麼不給我先看！你個護士懂什麼！叫你們醫生來！”
“你們上級呢？你們主任呢？叫你們主任來跟我說！”
……
“阿爸，阿爸，你看看我，你說句話，你听得到對不對？醫生們肯定能救好你的，不要怕……”
“阿媽，對不起啊，我好疼啊媽……”
“醫生，我們選擇保守治療……我們想帶病人回家……家里實在拿不出錢了……”
……
哀求，憤怒，怨恨，痛苦，在醫院之中，可以看到人類所有最極致的情緒。
而在這樣的地方，也最容易生出靈。
那一張張或哀痛或喜悅或憤怒猙獰的面孔，最終都逐漸消去，留下的，就只有一道純白的身影。
醫院內外都靜止如木偶般的人類，一個接著一個地倒地。
灰色的世界也重新開始染上色彩。
唐今將那本《新手入門︰基礎除靈咒語大全》揣回褲兜里，看著最後留下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也有幾分無語︰“陳警官，你這什麼魅魔體質啊？”
只是來醫院看望那個人質的安危，結果又被一眾怨靈纏上的陳棟︰“……”
陳棟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頰，“我也不知道啊，它們突然就涌上來了……哈哈。”
然後他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唐今扯了扯嘴角，說不出話來。
而看著唐今那一臉要死不活的表情，陳棟尬笑兩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就在一人一靈相對無言的時候，一道疑惑的聲音輕輕從唐今身後響起。
“嗯？他也是魅魔嗎？”
收回了翅膀的菲恩從唐今身後探出腦袋，有些好奇地打量對面疑似同族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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