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成生氣了。
他本想找甦希的茬，借著這個橫幅來批評市公安局搞形式主義，甚至諷刺一下甦希的清正廉明也不過如此。
但是，當甦希告訴他這個橫幅的價錢。
他立即又覺得被羞辱。
覺得這玩意兒太廉價。
可是，他又沒辦法直接發火。
只好冷哼一聲，越看這橫幅越覺得刺眼。
他邁步往里面走去。
甦希陪同視察。
本來，這是一個走馬觀花的行程，本來省公安廳講的好好地，是來當夸夸團的。
沒想到黃玉成昨晚見了閆峰之後，性情大變，變得比上次趙繼成來還要更加變本加厲。
甦希不意外。
但是省廳的人很奇怪，不是說好是來表揚的嗎？
和省廳對接的市局工作人員也都是摸不著頭腦。
不過，他們很清楚的感知到一股危險的氣息。
趙繼成來找麻煩，甦市長能夠從容面對，甚至將他從21樓拖到1樓帶走。
黃玉成可是副省長，他是公安廳廳長，他的權力可不是趙繼成所能比擬的。
趙繼成不過是狐假虎威。
黃玉成是真正的老虎，大老虎！
甦市長還能將他帶走嗎？
這是一些市局工作人員的心聲，也是一種隱隱的期待。
畢竟，甦市長的驚人之舉太多了。
哪怕這件事情听上去很荒謬。
可一直以來，所有上門挑釁的家伙，都被抓走了呀。
萬一呢。
黃玉成轉了一圈，挑了一圈的刺。
說什麼天南市公安局標新立異，說什麼華而不實，說什麼總以為自己了不起，別人都是吃干飯的。
黃玉成陰陽怪氣。
甦希在旁邊當他是空氣，甚至有時候還會露出微笑，平靜的看著黃玉成。
黃玉成雖然是張牙舞爪的那一個，但越被甦希這麼看著，他越心虛。
前往會議室的時候，他們走進了同一台電梯，電梯里有9個人，四個省廳的領導，五個市公安局的領導。
從級別上來說，從統屬上來講，江東省公安廳無疑是要比天南市公安局更高一級。
但是，省公安廳是正廳級編制。
天南市公安局是副廳級編制。
甦希兼任天南市副市長，他是正廳級官員。
他在這個電梯里，僅次于黃玉成。
他甚至可以不听黃玉成的指示。
事實上，自從甦希全面掌控天南市公安局以來，市公安局也並不是那麼願意接受省公安廳的業務指導。
“甦希，你們市公安局存在的問題不少，你這個一把手的責任不小。”黃玉成在電梯里點名批評甦希，並且說︰“在正式會議之前，我們倆單獨談一談。”
甦希微笑點點頭︰“可以啊！”
黃玉成微微抬起下巴，他的肢體動作和表情都帶著點居高臨下的傲氣。
但甦希知道，他是裝出來的。
他不過是想在這些下屬面前擺出一副自己仍然能在江東公安系統乾綱獨斷的姿態。
事實上，他的內心恐怕早就亂的七上八下。
出了電梯，甦希大步走在前面。
按照官場規矩來說，這多少有些僭越。
黃玉成雖然有些不爽，但是他還是強忍著，跟在甦希的後面。
甦希進了辦公室，黃玉成也跟著進去。
其余人都在外面。
無論是省廳工作人員，還是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員。
他們此刻心里都是在打鼓的。
兩個一把手關起門來談事，以剛才的氛圍，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黃玉成今天擺明是來找茬的。
甦希一直以來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在公安系統以性烈如火著稱，任何一個惹毛他的人，他都干掉了。
七個人在門外面面相覷。
而在辦公室內，甦希已經大馬金刀的坐到他的辦公椅上，隔著桌子，他對黃玉成說︰“那是你的位置。”
黃玉成瞪著甦希，他對甦希說︰“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我是上司，還是你是上司？”
甦希笑了笑，說︰“黃玉成，你要是想好好跟我聊天，那就認準自己的位置。你要是不想和我好好聊天，你現在就可以走出去，在會議室里拍著桌子跟我吵一架，展現你公安廳長的威風，然後帶著人耀武揚威的從市公安局走出去。”
“當然，我不保證你能吵得贏我，我也不保證能維護你公安廳長的權威。”
甦希隨手點燃一根煙，他的話講完，抽了一口，他看向黃玉成，眼神所表達的意思很明確︰要打要談，悉听尊便。
甦希從基層歷練起來，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比黃玉成級別再高的領導，他都親手抓過。
所以，黃玉成想在甦希面前擺架子這件事情，本身就極其可笑。
黃玉成雙手摁在辦公桌上，他做出猛虎下山的姿態，他瞪著甦希說︰“你不要以為自己背景雄厚，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甦希！你有多得意，背後就有多少暗箭瞄準你。物極必反，你應該懂的。你這樣無法無天，目無尊長，不按組織規則辦事，你覺得你能走多遠？你這種人可以贏一萬次，但你只要輸一次，馬上就有一萬只腳踩上來。”
“你看過歷史書，你應該知道項羽百戰百勝，銳不可當。但他只輸了一次，他就得身首異處。劉邦卻是屢敗屢戰，他只要贏一次，就贏得了天下！”
黃玉成說︰“我現在好心和你講話，你最好給我做出善意的回應。”
甦希沒想到黃玉成和自己談歷史。他看著黃玉成︰“你覺得自己是劉邦？”
“我不是劉邦。但你卻是一個剛愎自用的小霸王。”
甦希笑了笑，說︰“我听說項羽是江東人，有一句詩，叫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我這次來到項羽的基本盤，你說，我能全身而退嗎？”
“你如果繼續這麼一意孤行，我保證，你會在江東折戟沉沙。”黃玉成看著甦希︰“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背景。任何一個能上副省的官員，背後都有一根天線。你得罪一個人，或許你的強大背景還能護住你。你得罪一群，保證，你會被群起攻之，甚至你背後的背景都要跟著你倒霉。甦希，回頭是岸吧。蕭恩候這個人不可信，他這個人是山溪水， 易漲易退。還有一顆小人心，易反易復。他肯定是想聯合你，將我做掉。他們蕭家這些年影響力大不如前，如果和你聯系起來，他們一定會大做文章，打著你的旗號在江東為所欲為。”
听著黃玉成的話，甦希一愣。
他好像明白點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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