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省公安廳黨委委員、政治部主任魏仁德打過來的。
熱情禮貌，極其客氣。
他向甦希表示，省公安廳希望在周四到市公安局進行調研，將由副省長、公安廳廳長黃玉成親自帶隊。
而且，他還說了這樣一句話︰“甦市長，這次調研和上次截然不同。趙繼成他是沒有得到許可的，他是擅自行動。”
另外，他還主動表示省廳高度評價市公安局的黨建工作，這次過來是要為市公安局樹立一個典型，向全省其它城市進行推廣，還說要搞一個天南市公安局黨建模式。
魏仁德說的很認真。
甦希卻顯得敷衍，他點頭，說好。
心中卻有點冷笑。
雖然前倨後恭是官場常態。
但省公安廳的變化實在太大。
前幾天，趙繼成還在市公安局耀武揚威，要抓甦希的小辮子，要拿天南市公安局的黨建工作做文章。
今天，省廳就親自打來電話，說要表彰天南市公安局在黨建方面的突出貢獻。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兩耳光嗎？
不！
這是天南市公安局給省廳兩個耳光，吐了一口口水在他臉上，他還笑著說︰吐的好，別有一番風味。
用唾面自干都顯得保守了。
甦希放下電話後，他很清楚的知道，黃玉成急了。
遙想第一次和黃玉成見面，黃玉成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那副趾高氣揚的做派。
如今卻是這麼低眉順眼，甚至卑躬屈膝，用自己的政治威信來舔干甦希吐在地上的唾沫。
恍若隔世啊！
甦希抓過很多貪官。
但是，像黃玉成這種軟弱的很少，著實配得上江東鼠輩四個大字。
黃玉成現在並不是知道錯了，他也沒有從根本上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現在就是在討好甦希，就是想和甦希建立好的關系，以逃脫這一次。
他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對他來說，權力就是工具。
用權力收斂錢財，和用權力討好政敵，避免追殺，沒有什麼區別。
他沒有底線。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維護自身利益。
可以預見的是，一旦他躲過這一關，他一定會故態復萌，他一定會繼續在甦希面前拿架子，也一定會將這次視為人生恥辱，加倍的報復回來。
所以，甦希壓根沒有打算接受黃玉成所謂的‘善意’。
他唾面自干也好，食言而肥也罷，哪怕是跪在地上。
甦希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他給陳哲打了電話，告訴陳哲，一旦拿到上面的傳喚令，立即給自己打電話。
陳哲連忙應諾下來。
…
與此同時，省委正在召開五人小組會議。
談論的事情就是智明和尚案。
資料已經在會前分發給了四人。
這次會議的內容就是如何處置黃玉成、鄧崗等一批涉案的領導干部。
陳光師主持會議，馮永豐、專職副書記曹雲來、省委組織部部長閆峰、省紀委書記董雲卿出席。
陳光師介紹了當前情況後，按照流程醞釀。馮永豐是第一個發言的。
“我認為應該立即聯合京城紀委對黃玉成等人進行徹查，迅速的對江東省內一些腐敗風情進行根本性的滌蕩。只有這樣，才能使江東的政治風氣徹底扭轉過來。才能更好的投入到下一階段的經濟建設。”
馮永豐態度鮮明。不僅要查，還要聯合京城紀委一起行動。
馮永豐是外來干部。
他在江東省沒有根基，哪怕查到底朝天，也影響不到他。更何況，他已經在之前做出了給省軍區打電話的事情。他已經被認為是胳膊肘朝外拐。
既如此，那就要徹底點。
搞政治，在立場問題上，本就應該‘堅定到出格’。所謂忠誠絕對，就是這個意思。
100分的態度，一定要喊出110分的口號。
對于馮永豐的態度，陳光師一點都不奇怪。
他沒有發表意見，讓曹雲來說。
曹雲來說︰“我仔細看了這些材料，里面涉及的重點企業、納稅大戶實在太多了，還有很多重點項目。可以說，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件事情，稍微處理不好，很容易造成經濟工作的混亂，甚至一些企業家聞風而逃，這對江東尤其天南的經濟發展頗為不利。”
“反腐，我們當然要反。但是，還是要注意到全局影響。京城紀委，畢竟有他的局限性，他只是單一的從貪腐這一塊入手，沒有考慮到整體的氛圍，尤其是事關經濟民生這一塊。”
“所以，我的看法是。查，但是要有限度的查。在盡量不影響重點項目、經濟發展的情況下查。”
“另外，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事情。都說治大國如烹小鮮。我看，還是按照過去的老一套。是不是先將鄧崗、黃玉成等人先調整崗位，然後再就他們的問題進行全方位的調查，至少，有一個過度，有一個心理緩沖。”
曹雲來看著閆峰︰“閆峰同志，你的看法呢？”
閆峰點點頭︰“我覺得省內的事情，省內解決是最好的。我講句不恰當的話，若是真被京城紀委定性為塌方性腐敗，那大家這些年的工作就都白做了。”
閆峰這句話讓陳光師也點點頭，他是省委主要領導。
出了智明和尚這個案子，他下意識的是想捂蓋子。這樣的丑聞，並不罕見，哪個省沒有這樣的高級掮客？
這都是公開的秘密。
這種事情不上稱，沒有三兩重，一旦上了稱，一萬斤都打不住。
馮永豐聯合甦希，將名單捅到了防治腐敗局，又將智明和尚送去京城。
他內心是極其憤怒的。
他認為馮永豐在背刺自己。
馮永豐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搶班奪權，他是想在江東建立自己的影響力︰這些舊勢力不去，他如何建立自己的班底？
“雲卿，你怎麼看？”
陳光師問道。
董雲卿說︰“陳書記。我的看法可能和大家都不一樣。我認為…既然要查，那就要比京城紀委都快。只有顯示出我們的雷霆手段，才能取得京城的信任。只有迅速的，快刀斬亂麻，才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