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一人縱橫

第2430章 龍潛于淵(85)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姒洛天 本章︰第2430章 龍潛于淵(85)

    國家隊的調令在抽屜里躺了整三個月,被老周送的糖糕油紙蓋著,邊角沾著點芝麻。李如龍蹲在拳館後院給摩托車換機油,疤子的汽修鋪已經像模像樣,牆上掛著“修不好不收費”的木牌,是張大爺寫的,筆鋒里還帶著太極的圓勁。

    “龍哥,國家隊那邊又來電話了。”疤子舉著個油污的手機跑過來,屏幕上“國家隊教練組”幾個字閃得刺眼,“說再不去,名額就給別人了。”

    李如龍往摩托車鏈條上抹黃油,油星濺在省隊發的運動服上,藍白條紋洇出深色的印子。“知道了。”他頭也沒抬,“跟他們說,下個月月初準到。”

    疤子還想說什麼,卻被秦老頭的拐杖聲打斷。老頭拄著拐杖站在院門口,空蕩蕩的左袖在風里飄,金牙咬著個沒抽的煙卷︰“磨蹭啥?再不去,陳教練得來掀我這老骨頭了。”他往摩托車後座努努嘴,“把我那套舊拳譜帶上,國家隊的小年輕們,也該學學老祖宗的東西。”

    李如龍心里一動。那套拳譜是秦老頭用毛筆寫的,紙頁泛黃,邊角被蟲蛀了幾個小洞,卻比任何精裝書都金貴。他原以為老頭會像護令牌似的護著,沒想到竟肯讓他帶走。

    “拿著吧。”秦老頭往他懷里塞,“當年我師父說,好東西得給懂的人,藏著發霉才是罪過。”他突然往李如龍胳膊上拍了拍,力道比平時重,“到了那邊,別學那些花架子,記住,拳是打人的,不是看的。”

    老周提著個食盒從巷口進來,油紙包著的糖糕還冒著熱氣。“給你攢的芝麻餡,路上吃。”他往李如龍背包里塞,“國家隊的食堂哪有我這手藝?實在饞了,就給我打電話,我讓疤子給你快遞。”

    李如龍看著食盒里碼得整整齊齊的糖糕,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早點攤吃的那個,燙得他直哈氣,老周卻笑著說“越燙越香”。那時他還不知道,這糖糕的甜,會成了往後日子里最念想的味道。

    出發前一天,張大爺帶著太極班的孩子們來了。最小的那個梳著羊角辮,往李如龍手里塞了幅畫,上面歪歪扭扭畫著個舉獎杯的人,旁邊寫著“龍哥”。“老師說,你去首都打拳,要贏好多好多獎杯。”小姑娘仰著小臉,眼楮亮得像星星。

    李如龍蹲下來,把畫小心地折好放進兜里。“等我回來,教你們打形意拳好不好?”孩子們齊聲喊“好”,聲音脆得像冰糖,把秦老頭的呼嚕聲都吵醒了。

    去首都的火車是凌晨五點的。老周騎著三輪車送他,車斗里堆著秦老頭的拳譜、疤子塞的扳手說“防身用”),還有張大爺給的太極劍穗。“到了那邊,別跟人置氣。”老周蹬車的力氣比平時大,額頭上的青筋突突跳,“秦老頭年輕時候就是太 ,才斷了胳膊……”

    “我知道。”李如龍往他手里塞了個熱乎的糖糕,“您回去吧,別耽誤了鋪子開張。”

    三輪車在火車站台停下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李如龍拎著背包下車,老周突然從車斗里摸出個紅布包,往他懷里塞︰“秦老頭讓我給你的,說關鍵時刻能救命。”

    火車開動時,李如龍打開紅布包,里面是那枚銅令牌,還有張紙條,秦老頭歪歪扭扭的字寫著︰“遇事兒摸三下,想起師父,想起家。”

    國家隊的訓練基地比省隊大十倍,紅磚樓房排得整整齊齊,訓練場的草坪綠得像塊絨布。負責接應的教練姓劉,戴著副金絲眼鏡,說話慢條斯理︰“陳教練把你夸上天了,說你是‘百年難遇的璞玉’。”他往訓練館指了指,“跟我來,認識下隊友。”

    館里正在練對抗賽,一個個子很高的年輕人正用快摔把對手按在地上,動作干淨利落。“那是沈浩,連續三年全國冠軍。”劉教練介紹道,“你們會是主力搭檔。”

    沈浩听見動靜,走過來摘下護具,眼神里帶著點審視︰“你就是李如龍?听說你打比賽總手下留情?”他往拳靶上打了一拳,“這里可不是慈善堂,對對手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

    李如龍沒說話,只是摸了摸兜里的銅令牌。他想起秦老頭說的“拳是打人的”,卻也記得內蒙漢子的奶豆腐,記得泰拳選手握過的手。

    下午的訓練,沈浩特意找他對練。快拳像雨點似的往李如龍臉上招呼,帶著股非要分出勝負的狠勁。李如龍用太極的“捋勁”一次次化解,卻沒還手。“怎麼不打?”沈浩的拳頭停在他眼前,“怕了?”

    “打疼了,明天怎麼練?”李如龍往旁邊退了半步,“我們是隊友,不是對手。”

    沈浩愣了愣,突然笑了︰“陳教練沒說錯,你確實不一樣。”他往拳靶上拍了拍,“再來,這次我輕點。”

    訓練館的角落里,劉教練看著這一幕,悄悄給陳教練發消息︰“這小子,有點秦老的影子。”

    晚上在宿舍整理東西時,李如龍把秦老頭的拳譜擺在床頭,旁邊放著老周的糖糕盒。手機響了,是疤子發來的視頻,拳館的後院里,老周正教秦老頭用智能手機,老頭的拐杖總把屏幕戳得亂七八糟,惹得圍觀的街坊直笑。

    “龍哥,你看我這鋪子!”疤子把鏡頭轉過去,汽修鋪的招牌換了新的,上面畫著個舉著扳手的卡通人,“周哥說,這叫‘文武雙全’!”

    李如龍笑著給視頻點了贊,心里卻空落落的。訓練館的空調很足,卻沒有拳館的煙火氣;隊友們很厲害,卻沒人會在他練拳時遞塊熱糖糕。

    第二天一早,李如龍被窗外的鳥鳴吵醒。他摸出手機看時間,卻發現屏保換成了拳館的合影——秦老頭坐在中間,老周舉著糖糕,疤子和張大爺的太極班孩子們擠在一起,他站在最後,笑得露出白牙。這是出發前拍的,老周說“留個念想”。

    去訓練場的路上,沈浩從後面追上來,手里拿著個保溫杯︰“我媽寄的枸杞,給你點,陳教練說你氣血不足。”他往李如龍胳膊上拍了拍,“昨天的事,對不住了。”

    李如龍接過保溫杯,突然覺得心里暖了些。他想起秦老頭說的“江湖大得很,得容得下不同的拳路”,或許這里,也能成為另一個家。

    訓練館的門開著,晨光鋪在地板上,像條金色的路。李如龍深吸一口氣,摸了摸兜里的銅令牌,往里面走去。沈浩在他身後喊︰“等等我,今天教你我的必殺技!”

    李如龍笑著回頭,陽光落在他臉上,帶著點拳館的暖意。他知道,接下來的路不會容易,全國冠軍、世界錦標賽、奧運會……像一座座等著翻越的山。但他不怕,因為背包里有秦老頭的拳譜,床頭有老周的糖糕盒,兜里有孩子們的畫,心里有整個巷子的牽掛。

    這些東西像根無形的線,一頭系著首都的訓練館,一頭系著明善城的老巷子,不管走多遠,都不會斷。而他的故事,就像這沒完沒了的訓練,一招一式,一拳一腳,在新的地方繼續寫著,帶著老祖宗的拳理,帶著家鄉的煙火氣,帶著心里那點不肯變的熱乎勁,寫下去,寫下去,永遠沒有結尾。

    訓練館的燈光在凌晨四點就亮了起來,李如龍站在鏡子前纏繃帶,白色的繃帶一圈圈繞過手腕,把秦老頭給的銅令牌牢牢固定在掌心。鏡中的青年眉眼間還帶著明善城的風塵,肩膀卻比在拳館時寬了半寸,護具下的肌肉線條像藏著股蓄勢待發的勁。

    “又偷偷摸你的寶貝令牌?”沈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嘴里叼著片吐司,運動服的拉鏈歪在一邊,“劉教練說今天有新戰術,得加練實戰對抗。”

    李如龍把繃帶系緊,銅令牌硌在掌心的感覺讓他踏實。“來了。”他抓起拳套往肩上一甩,余光瞥見床頭的拳譜——秦老頭寫的“劈拳要訣”被他用紅筆圈了又圈,紙頁邊緣卷得像朵花。

    新戰術是針對下個月的亞洲錦標賽制定的,要求李如龍和沈浩配合“快摔+精準打擊”。沈浩的快摔像獵豹撲食,李如龍的形意拳則要像毒蛇出洞,在對手失衡的瞬間補上致命一擊。但兩人總差著點默契,要麼沈浩摔早了,要麼李如龍出拳慢了,劉教練的哨子在訓練場響得像催命符。

    “你們是木頭嗎?”劉教練把戰術板往地上一摔,粉筆灰濺得滿地都是,“沈浩你摔完能不能等半秒?李如龍你那拳能不能再快零點一秒?”

    休息時,沈浩往李如龍手里塞了瓶功能飲料︰“我發現了,你出拳前總愛頓一下,是不是在想什麼?”李如龍愣了愣——他確實在想,每次出拳前都會想起秦老頭的話“見好就收”,那半秒的停頓,是下意識的留手。

    “這里是賽場,不是慈善堂。”沈浩擰開自己的瓶蓋,“你當是在拳館陪老頭們練太極呢?”他的話像根針,刺破了李如龍刻意維持的平靜。

    那天下午,李如龍把自己關在力量房,杠鈴加了又加,直到胳膊抖得握不住桿。汗水滴在地板上,暈開的水漬里竟映出拳館的影子——秦老頭拄著拐杖看他打拳,老周的糖糕在油鍋里滋滋響,疤子的扳手掉在地上嚇飛了檐下的鴿子。

    手機在褲兜里震動,是老周發來的視頻。拳館的新招牌掛好了,紅底金字,是陳教練題的“聚義拳館”。秦老頭站在招牌下,舉著銅令牌的仿制品給街坊們看,說“真龍在首都,令牌得留個念想”。

    李如龍的眼眶突然熱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來追夢的,卻忘了夢的根扎在哪個院子里。

    第二天訓練,沈浩的快摔再次襲來時,李如龍沒有像往常那樣化解,而是順著他的力道往前踉蹌半步,同時右手握拳,拳心朝上——那是形意拳的“鑽拳”,卻在即將踫到沈浩胸口時猛地收了勁,只輕輕踫了下護具。

    “你又留手!”沈浩後退兩步,額角的青筋突突跳,“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配讓你出全力?”

    “不是。”李如龍摘下拳套,露出掌心被銅令牌硌出的紅痕,“我師父說,拳能傷人,也能養人。咱們是隊友,不是敵人。”

    劉教練突然鼓起掌來,手里的戰術板都忘了放下︰“這才是我要的配合!沈浩你快摔的目的是創造機會,不是非要把人按死;如龍你這收勁的半秒,才是真正的掌控力!”他往訓練場中央走,“再來一次,就這麼打!”

    沈浩愣了愣,突然笑了,往李如龍肩上捶了一拳︰“算你厲害,把劉教練都說動了。”他擺出起勢姿勢,“來,讓我見識下‘養人的拳’。”

    這次配合出奇地順暢。沈浩的快摔剛把假人按在地上,李如龍的“鑽拳”就到了,拳風擦著假人咽喉掠過,停在半空時帶起的風把假人的頭發吹得亂晃。劉教練在旁邊喊︰“完美!這就是‘剛柔相濟’!”

    訓練結束後,沈浩拉著李如龍去食堂,非要請他吃紅燒排骨。“我以前覺得贏就是把對手打趴下。”他往李如龍碗里夾排骨,“現在發現,能收住勁才是真本事。”他突然壓低聲音,“我爸是省隊的老教練,他總說當年跟秦老交過手,被老爺子的太極‘捋’得胳膊疼了三天。”

    李如龍的心猛地一跳︰“你認識秦叔?”

    “何止認識。”沈浩笑了,“我爸說秦老是真正的武者,能在黑市拳場保一條腿回來,靠的不是狠勁,是分寸。”他往窗外指,“下個月錦標賽,咱們得拿個冠軍回來,給秦老長長臉。”

    食堂門口的公告欄里,亞洲錦標賽的賽程表剛貼上去,李如龍和沈浩的名字排在男子雙人對抗賽的首位。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名字上,像鍍了層金邊。

    夜里,李如龍給秦老頭發視頻,老頭正坐在拳館的躺椅上,老周在給他剪指甲。“听說你把沈浩那小子治服了?”秦老頭的金牙在鏡頭里閃了閃,“我就說你行,比我當年穩。”

    “您怎麼知道沈浩?”

    “陳教練昨天來電話了,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秦老頭咳嗽兩聲,“別驕傲,亞洲錦標賽的對手厲害著呢,尤其是日本隊的那對,一個摔法狠,一個拳速快,你得把太極的‘沾’勁用好……”

    老周突然搶過手機︰“龍哥,我給你寄的芝麻糖糕收到了嗎?疤子說快遞員偷吃了兩個,我把他罵了一頓!”鏡頭里突然冒出個腦袋,是疤子,他舉著個新焊的鐵拳靶︰“龍哥你看,我這靶能承受八百斤力道,等你回來練!”

    張大爺的聲音也從遠處傳來︰“小龍,太極班的孩子們都等著看你拿冠軍呢!”

    李如龍看著屏幕里熱熱鬧鬧的一群人,突然覺得力量房的杠鈴、訓練館的拳靶都有了溫度。他知道,不管在首都的訓練多苦,不管錦標賽的對手多強,他都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掛了視頻,李如龍翻開秦老頭的拳譜,在“劈拳”那頁發現行小字,是老頭後來補的︰“劈如刀,亦能裁衣,全在握刀人的心。”墨跡還帶著點新,顯然是最近才寫的。

    窗外的月光照在拳譜上,字里行間仿佛藏著個笑盈盈的老頭,正用拐杖敲著他的膝蓋說“腳底下有根”。李如龍摸了摸掌心的銅令牌,冰涼的觸感順著胳膊往上走,過腰,到背,最後聚在胸口,暖得像揣了個糖糕。

    他知道,亞洲錦標賽不是終點,國家隊的日子也才剛開始。往後還會有更多的賽場,更強的對手,更難的挑戰。但他不怕,因為掌心有秦老頭的令牌,床頭有老周的糖糕盒,身邊有沈浩這樣的隊友,心里有整個聚義拳館的牽掛。

    這些東西像條看不見的線,一頭拴著首都的訓練館,一頭拴著明善城的老巷子,無論走多遠,都能找到回家的路。而他的故事,就像這沒完沒了的訓練,一場接一場的比賽,只要心里的那股勁不泄,只要拳館的燈還亮著,就永遠沒有結尾。

    訓練館的燈在凌晨五點準時亮起,李如龍和沈浩的身影出現在場地上,一個快摔如電,一個出拳似風,剛柔相濟的招式在晨光里織成張無形的網,網住了兩個年輕人的夢想,也網住了千里之外的牽掛。

    亞洲錦標賽的場館像只倒扣的銀碗,燈光亮得能照見觀眾席上每個人的表情。李如龍站在選手通道里,听見日本隊教練用生硬的中文喊著戰術,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沈浩往他手里塞了顆薄荷糖︰“別听他們瞎嚷嚷,等會兒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剛柔相濟’。”

    上場時,李如龍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貴賓席的角落——陳教練正坐在那里,身邊陪著個戴眼鏡的老者,秦老頭的銅令牌仿制品別在老者的衣襟上,在燈光下閃著光。後來他才知道,那是亞洲武術聯合會的副主席,當年曾是秦老頭的對手,被老爺子用太極“引進落空”摔進過泥坑。

    裁判吹響哨子的瞬間,日本隊的佐藤率先發難,低掃腿帶著破空聲往李如龍腳踝踢。這是典型的空手道招式,講究“一擊必殺”。李如龍沒躲,反而往前踏了半步,用形意拳的“雞形”樁穩住重心,同時左手順著對方的小腿往上捋——這是老周教的“捋勁”,看似輕描淡寫,卻讓佐藤的力道瞬間卸了大半,踉蹌著往前沖了兩步。

    “好!”貴賓席傳來喝彩,陳教練的竹棍敲得扶手砰砰響。李如龍瞥見秦老頭的令牌仿制品在老者手里轉著圈,像在為他加油。

    沈浩抓住機會,突然用快摔將佐藤的搭檔按在地上。按規則,此時李如龍可以補上一拳直接得分,但他沒動——對方的手肘正磕在護墊的縫隙里,再受撞擊可能會脫臼。

    “你傻啊!”沈浩在裁判讀秒的間隙低吼,“這是決賽!”

    李如龍沒說話,只是往對方手肘處指了指。佐藤的搭檔愣了愣,突然用日語說了句“謝謝”,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李如龍耳里。

    最後一局決勝時,佐藤改用了犯規的肘擊,動作快得像道黑影,直取李如龍的咽喉。沈浩想替他擋,卻被李如龍一把推開。千鈞一發之際,李如龍突然想起秦老頭拳譜里的“沾粘連隨”,手腕一轉,像片葉子粘在佐藤的胳膊上,順著他的力道往旁邊帶。佐藤收不住勁,狠狠撞在圍繩上,疼得齜牙咧嘴。

    裁判吹響結束哨時,全場都在喊“中國!中國!”。李如龍和沈浩相擁的瞬間,他看見佐藤走過來,彎腰鞠了一躬︰“你的拳很干淨,我輸得心服口服。”

    頒獎台上,金牌掛在脖子上沉甸甸的。李如龍望著國旗升起,突然想起秦老頭說的“練拳不是為了贏,是為了讓別人知道中國人的骨頭是直的”。陳教練在台下比了個“牛”的手勢,衣襟上的令牌仿制品閃得比金牌還亮。

    回酒店的路上,沈浩突然說︰“我爸剛才打電話,說秦老知道你贏了,在拳館擺了三桌酒,街坊們都去了,張大爺喝多了,正拿著太極劍表演‘醉劍’呢。”

    李如龍掏出手機,看見老周發了段視頻︰拳館的院子里擺滿了圓桌,秦老頭坐在主位上,手里舉著個空酒杯,金牙在燈籠光下閃得耀眼;疤子穿著嶄新的西裝,正給街坊們倒酒,卻把酒瓶拿反了,引得大伙笑成一團;最熱鬧的是太極班的孩子們,舉著自制的金牌在院子里跑,喊著“龍哥是冠軍”。

    “回去咱們也得喝一杯。”沈浩拍著他的肩膀,“我爸說要請秦老來首都,給國家隊的隊員講講‘武德’。”

    李如龍的心猛地一跳︰“真的?”

    “當然是真的。”沈浩笑了,“我爸說,現在的年輕人練拳只知道拼力氣,早忘了老祖宗‘止戈為武’的道理。”

    飛機降落在明善城機場時,李如龍特意提前給老周打了電話,說想給秦老頭一個驚喜。沒想到剛出閘口,就看見一群人舉著“歡迎龍哥回家”的牌子沖過來——疤子帶著汽修廠的工人,張大爺領著太極班的孩子,老周舉著個巨大的糖糕模型,最顯眼的是秦老頭,由兩個人扶著,手里舉著那枚真正的銅令牌,金牙笑得快掉下來了。

    “你小子,總算回來了!”秦老頭用拐杖往他腿上敲了敲,力道卻輕得像撓癢,“金牌呢?給我摸摸。”

    李如龍把金牌遞過去,老頭的手在上面摸來摸去,突然往自己脖子上掛,對著圍觀的人炫耀︰“看見沒?我徒弟得的!”

    回拳館的路上,老周悄悄告訴他︰“秦叔為了等你,昨天熬了通宵,非讓我炸兩百個糖糕,說要分給街坊們沾沾喜氣。”李如龍往車窗外看,整條巷子都掛著紅燈籠,像過年一樣熱鬧。

    拳館的院子里,陳教練和那個亞洲武聯的老者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茶。老者看見李如龍,突然站起來,對著秦老頭作了個揖︰“秦兄,當年你說‘拳品如人品’,今日見令徒,才知所言非虛。”

    秦老頭哼了一聲,卻把銅令牌往李如龍手里塞︰“拿著,從今天起,你就是聚義拳館的館主。”

    李如龍愣住了,趕緊擺手︰“我哪能……”

    “讓你拿你就拿!”秦老頭的拐杖往地上一頓,“我這把老骨頭快埋土里了,總不能讓拳館斷在我手里。”他往陳教練身邊湊了湊,“再說,陳老頭答應了,以後省隊和國家隊的後備人才,都從咱們拳館挑。”

    院子里爆發出一陣喝彩。張大爺的太極劍“ 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撿起來時直拍大腿︰“我就說這拳館能發揚光大!”疤子的汽修工人們把鐵拳靶抬了出來,說要給李如龍當“鎮館之寶”。

    老周端著剛炸好的糖糕進來,往每個人手里塞︰“快吃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他往李如龍手里多放了一個,“里面加了核桃,補腦子。”

    李如龍咬著糖糕,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覺得金牌的重量,遠不及這糖糕的甜,不及秦老頭的拐杖,不及街坊們的笑臉。他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國家隊的訓練還在等著他,新的比賽在召喚他,而拳館的孩子們需要他教拳,疤子的汽修鋪想掛“聚義拳館指定維修”的牌子,老周甚至規劃著開家“武術主題糖糕連鎖店”。

    夕陽透過拳館的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秦老頭靠在躺椅上,听陳教練講國家隊的趣事,金牙時不時閃一下;老周在給孩子們分糖糕,藍布圍裙上沾著白花花的糖霜;沈浩和疤子湊在一起,研究著怎麼把汽修鋪的工具改造成練拳器材;張大爺的太極班正在排練新招式,劍穗在夕陽里劃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線。

    李如龍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握著那枚銅令牌,金牌掛在脖子上,糖糕的甜味在舌尖蔓延。他知道,他的故事還遠沒到結尾。首都的訓練館在等著他回去,亞洲的賽場在期待他的身影,而這條老巷子里的拳館,會永遠是他的根,是他心里最暖的地方。

    只要聚義拳館的燈還亮著,只要老周的糖糕還在炸,只要秦老頭的金牙還在閃,他的故事就會一直寫下去,帶著形意的剛,太極的柔,帶著整個巷子的煙火氣,走向更遠的地方,卻永遠記得,哪里才是真正的家。

    夜色漸深,拳館的燈還亮著,里面傳來陣陣歡聲笑語,像一首唱不完的歌。巷子口的路燈亮了,把拳館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個溫暖的擁抱,等著每個晚歸的人回家。而李如龍知道,明天一早,他還會站在院子里,像秦老頭當年教他那樣,對著朝陽扎下形意樁的第一式,腳底下生根,心里頭有光,一步一步,把這故事繼續寫下去。

    聚義拳館的晨練總帶著股特別的韻律。張大爺的太極劍劃破晨霧時,老周炸糖糕的油鍋剛好泛起第一串油花;孩子們壓腿的哼唧聲里,總混著疤子汽修鋪傳來的扳手叮當響。李如龍站在院子中央,看著新刻的“館主”木牌在晨光里泛著紅,銅令牌被他用紅繩系在手腕上,隨動作輕輕撞著拳套。

    “龍哥,國家隊的車快到了。”疤子叼著扳手從後院鑽出來,工裝褲上沾著的機油在朝陽下閃得像星星,“沈浩哥說,這次去歐洲比賽,要帶你見他那練自由搏擊的表哥,據說能一拳打穿三厘米厚的木板。”

    李如龍往孩子們的拳靶上補了個釘子,木渣濺在他新做的練功服上——是老周用省隊運動服改的,藍白條紋滾了圈黑邊,胸口繡著個小小的“聚”字。“知道了。”他往孩子們那邊看,最小的羊角辮正踮著腳夠他腰間的銅令牌,辮梢的紅繩和他的紅繩纏在了一起。

    “秦爺爺說,讓你把這東西帶上。”老周端著蒸籠從鋪子里出來,騰騰熱氣裹著桂花糖糕的甜香,“他凌晨爬起來寫的,說歐洲人不懂形意拳的妙處,得讓你帶著‘譜’去。”蒸籠里躺著本新裝訂的拳譜,封面上“五行拳精要”五個字,筆鋒比秦老頭以前的字抖得厲害,卻更有股力透紙背的勁。

    李如龍把拳譜塞進背包時,巷口傳來汽車喇叭聲。沈浩探出頭來喊︰“再不走趕不上飛機了!”他身邊坐著個金發碧眼的老外,正舉著手機拍拳館的招牌,嘴里念叨著“o”。

    “這是我表哥湯姆,前世界自由搏擊冠軍。”沈浩把人拽下來,“非要跟你比劃比劃,說想見識下‘能贏卻不傷人’的中國功夫。”

    湯姆張開雙臂想擁抱李如龍,卻被他順勢一帶,踉蹌著轉了個圈,最後結結實實地撞在疤子的鐵拳靶上。“oh y god!”湯姆摸著後腦勺直咧嘴,“這就是太極的‘四兩撥千斤’?比我教練說的神奇多了!”

    秦老頭被張大爺扶著出來,手里捏著個沒點燃的煙斗︰“湯姆是吧?我徒弟讓你三招,你要是能踫到他衣角,我把這令牌送你。”銅令牌在他掌心轉得飛快,陽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睜不開眼。

    湯姆眼楮一亮,突然使出個側踹腿,腳尖帶著風往李如龍胸口踢。李如龍不退反進,像片葉子貼著他的腿往上飄,同時手腕一轉,湯姆只覺得膝蓋一麻,腿就像卸了關節似的軟下去。“第二招。”李如龍站回原位,銅令牌在腕間輕輕晃。

    湯姆顯然急了,擺開自由搏擊的架勢,左勾拳接右直拳,拳風密得像雨點。李如龍踩著太極的“七星步”在拳影里轉,紅繩系著的銅令牌總在湯姆眼前晃,卻怎麼也踫不到。最後一拳落空時,湯姆自己絆了自己一跤,結結實實地摔在青石板上,引得孩子們一陣笑。

    “我輸了。”湯姆爬起來,對著李如龍鞠躬,“你的功夫不是‘不傷人’,是‘不想傷人’,這才是真正的強者。”他往李如龍手里塞了枚銀色的徽章,“這是世界武者聯盟的徽章,憑它能進任何國家的拳館交流。”

    秦老頭突然咳嗽起來,煙斗桿敲得青石板噠噠響︰“別耽誤了飛機。”他往李如龍背包里塞了個油紙包,“老周的桂花糕,路上吃。”

    汽車開出巷子時,李如龍從後視鏡里看,秦老頭還站在拳館門口,空蕩蕩的左袖在風里飄,像面不肯倒下的旗。老周舉著蒸籠追了兩步,桂花糖糕的甜香從車窗縫鑽進來,混著湯姆驚嘆的“aazing”,在車廂里釀出種奇妙的滋味。

    飛機上,沈浩翻著歐洲錦標賽的對手資料,突然指著張照片說︰“這是俄羅斯的‘白熊’,去年把三個挑戰者打進了醫院,你可得小心。”照片上的壯漢比兩個李如龍還寬,拳頭大得像砂鍋。

    李如龍摸出秦老頭的新拳譜,“熊形樁”那頁被折了個角,旁邊寫著“遇強則斂,如熊臥穴”。他想起老頭教他站樁時說的,“最猛的勁不在拳頭,在藏著的那口氣”。

    湯姆湊過來看拳譜,突然指著“蛇形拳”的圖譜說︰“我認識這個!上屆冠軍被這種拳打輸過,說像被毒蛇纏上了,躲不開!”他突然壓低聲音,“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跟你學兩招,我弟弟總被學校的混混欺負……”

    李如龍心里一動,翻開拳譜空白頁,用鋼筆寫下“太極自衛三式”,每招都配著簡筆畫——是羊角辮教他的畫法,小人兒的胳膊腿像火柴棍,卻把“捋、擠、按”的要訣畫得明明白白。

    “這是……給我的?”湯姆的藍眼楮亮得像寶石,“我可以教給我弟弟?”

    “拳是用來守護的,不是用來欺負人的。”李如龍想起秦老頭的話,“你弟弟學會了,也可以教給被欺負的同學。”

    湯姆突然抱住他,差點把座位靠背壓塌︰“你們中國人太酷了!我要把這個翻譯成英文,讓更多人學!”

    飛機降落在法蘭克福時,正是當地的清晨。李如龍走出艙門,冷不丁被一陣寒風灌得直縮脖子。沈浩笑著往他手里塞了個暖寶寶︰“劉教練說,俄羅斯的‘白熊’也來了,正在訓練場加練,咱們去會會他?”

    訓練場的積雪還沒化,“白熊”正光著膀子練拳,每拳砸在靶上都像悶雷。看見李如龍,他突然摘下護具,露出胸口猙獰的刀疤︰“听說你總愛留手?這里是賽場,不是幼兒園。”

    李如龍沒說話,只是從背包里摸出銅令牌,在掌心轉了轉。陽光照在積雪上,反射的光刺得人眼楮疼,他卻突然想起明善城的晨光——老周的糖糕在油鍋里滋滋響,孩子們的笑聲驚飛了檐下的鴿子,秦老頭的拐杖敲在青石板上,一聲一聲,像在給他打拍子。

    “明天賽場見。”李如龍把銅令牌塞回兜里,轉身往休息室走。沈浩追上來問︰“不跟他比劃比劃?”

    “明天有的是時間。”李如龍笑了笑,摸出老周的桂花糕,油紙包上的糖霜在燈光下閃著,像撒了把星星,“先嘗嘗這個,補補力氣。”

    湯姆不知從哪冒出來,手里舉著本筆記本,上面畫滿了火柴人打拳的樣子︰“我把你的自衛術改了改,你看這樣行不行?”他的筆尖在紙上飛快地劃,“我想在歐洲開個‘友誼拳館’,就像你們的聚義拳館,教孩子們怎麼用功夫保護自己,而不是打架。”

    李如龍咬著桂花糕,甜香混著異國的寒氣,在舌尖釀成種特別的滋味。他知道,這場比賽只是開始,湯姆的“友誼拳館”,秦老頭的聚義拳館,還有那些藏在世界各地的、關于守護與傳承的故事,都在等著被續寫。

    休息室的窗外,積雪正在融化,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土地,像極了明善城拳館院子里的青石板。李如龍摸了摸腕間的銅令牌,突然很想念秦老頭的拐杖聲,想念老周的糖糕香,想念孩子們拽著他衣角要學拳的樣子。

    但他一點都不急著回去。因為他知道,聚義拳館的燈永遠亮著,老周的糖糕永遠熱著,而他現在要做的,是帶著這里的故事,帶著那股“剛柔相濟”的勁,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打出屬于中國武者的體面,也為那些等待守護的人,留下新的念想。

    比賽的哨聲明天才會吹響,但李如龍已經握緊了拳頭。掌心的銅令牌硌得他很踏實,像秦老頭的目光落在肩上,像老周往他兜里塞糖糕的溫度,像整個明善城的牽掛,都融在這一拳里,蓄勢待發。他的故事,還長著呢。

    法蘭克福的賽場飄著細雪,李如龍站在擂台上時,呵出的白氣在燈光里散得很慢。俄羅斯“白熊”的腳印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坑,每一步都帶著冰碴碎裂的脆響。裁判用德語喊著規則,李如龍沒太听清,只看見“白熊”往拳套上吐了口唾沫,指節捏得發白——那是種近乎原始的凶悍,像雪原上餓極了的猛獸。

    “記住秦老的話。”沈浩在台下比了個“斂”的手勢,嘴里呼出的白氣模糊了他的眼鏡片,“別硬踫。”

    哨聲響起的瞬間,“白熊”像座移動的小山壓過來,直拳帶著風雪往李如龍頭頂砸。這拳要是打實了,護具都得凹進去一塊。李如龍突然往下一蹲,像秦老頭拳譜里畫的“熊臥穴”,膝蓋幾乎貼到地面,同時右手順著對方的胳膊往下滑——不是硬踫,是用形意拳的“鑽”勁,順著肌肉紋理往里透。

    “白熊”悶哼一聲,拳頭偏了寸許,砸在圍繩上震得雪沫子紛飛。他顯然沒料到這看似狼狽的躲閃里藏著暗勁,愣神的瞬間,李如龍已經借著蹲勢站起來,左手“捋”住他的手腕,右手“按”在他肘彎,太極的“沾粘連隨”用得恰到好處,像給這頭猛獸套上了層無形的網。

    “漂亮!”湯姆在觀眾席蹦起來,舉著李如龍畫的“火柴人拳譜”使勁晃,引來周圍一片好奇的目光。他身邊坐著個金發小姑娘,正拿著彩筆給拳譜上的小人兒涂顏色,紅裙子在白雪映襯下像朵跳動的花——是湯姆總被欺負的弟弟的同學,听說要來給“會溫柔拳法的中國哥哥”加油,特意穿了新裙子。

    第二回合,“白熊”改用摔法,粗壯的胳膊像鐵鏈似的纏過來,想把李如龍往地上拖。李如龍突然想起老周揉面的樣子,手腕一轉,順著對方的力道往旁邊旋,同時腳下用了個“碾步”,像在雪地里碾糖糕似的,悄無聲息地繞到“白熊”身後。這是太極“雲手”的變招,在國內訓練時總被沈浩嘲笑“像跳廣場舞”,此刻卻讓“白熊”空有一身力氣沒處使,轉得像頭被激怒的公牛。

    看台上開始有人喊“china!”,聲音里混著湯姆教孩子們喊的“加油”。李如龍眼角余光瞥見裁判手里的計時器,還剩最後十秒。“白熊”顯然急了,突然用肘子往後撞——這是犯規動作,專打後腦勺,陰得像冰窟里的冷風。

    李如龍早有防備,借著對方轉身的慣性,突然往前踏了半步,用的是形意拳的“半步崩拳”,拳頭卻在踫到對方後背時猛地收了勁,只輕輕一推。“白熊”收不住勢,結結實實地摔在雪地里,濺起的雪沫子落了他滿頭滿臉。

    裁判吹響哨子時,“白熊”趴在雪地里沒動。李如龍走過去想拉他,卻被他一把甩開。壯漢猛地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說︰“你為什麼不打我?”

    “比賽是比輸贏,不是比誰能把誰打趴下。”李如龍摘下護具,露出手腕上的銅令牌,紅繩在風雪里飄得很顯眼,“我師父說,真正的強者,懂得什麼時候停手。”

    “白熊”盯著那枚令牌看了很久,突然往李如龍手里塞了個東西——是枚磨得發亮的銅戒指,上面刻著頭咆哮的熊。“這是我父親的,他說能戴這戒指的,得是尊重對手的勇士。”他往台下走時,突然回頭說,“明天決賽,我會用真正的本事跟你打。”

    回酒店的路上,湯姆一直捧著那本“火柴人拳譜”傻笑,說已經有家長來問能不能學這“不傷人的功夫”。“我租了個小倉庫,就在學校旁邊,準備下周就開‘友誼拳館’。”他往李如龍手里塞了塊黑面包,“里面加了蜂蜜,像你們的糖糕一樣甜。”

    沈浩翻著手機里的消息,突然笑出聲︰“秦老又上新聞了,說要把聚義拳館改成‘國際武術交流中心’,陳教練正幫他聯系國外的拳館呢。”屏幕上的照片里,秦老頭站在新掛的招牌下,金牙閃得比招牌上的漆還亮,老周舉著“周記糖糕全球配送”的牌子站在旁邊,笑得眼楮都沒了。

    李如龍的心突然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下,暖烘烘的。他想起臨走時,秦老頭往他背包里塞的不僅是拳譜,還有把鑰匙,說“拳館的後門永遠為你留著”。那時他沒懂,現在看著窗外飄雪的異國街景,突然明白了——所謂家,就是不管你走多遠,總有個地方的燈為你亮著,總有群人記得你愛吃的糖糕是什麼餡。

    決賽前夜,李如龍收到老周的視頻電話。拳館的院子里堆著剛到的快遞,都是國外拳館寄來的合作意向書,張大爺正戴著老花鏡挨個念,念到“法蘭克福友誼拳館”時,湯姆的弟弟突然搶過話筒,用中文喊“龍哥加油”,聲音脆得像冰凌。

    “秦叔今天沒咳嗽。”老周把鏡頭轉向躺椅上的老頭,“拿著你送的暖手寶,跟個小孩似的,誰踫跟誰急。”秦老頭听見這話,突然舉著暖手寶對著鏡頭晃,金牙在燈光下閃了閃,沒說話,卻比任何加油的話都讓人踏實。

    掛了電話,沈浩遞來杯熱可可︰“明天的對手是湯姆的表哥,自由搏擊冠軍,你打算怎麼打?”

    李如龍摸出那枚銅戒指,跟手腕上的令牌踫了踫,發出清脆的響聲。“就用秦叔教的,剛柔相濟。”他往窗外看,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月亮從雲里鑽出來,照著遠處亮著燈的小倉庫——那是湯姆的“友誼拳館”,窗戶上貼著歪歪扭扭的“友”字,像極了聚義拳館的窗欞。

    他知道,明天的比賽不管輸贏,都只是漫長故事里的一段。湯姆的“友誼拳館”會迎來第一批學拳的孩子,秦老頭的交流中心會收到更多國際郵件,老周的糖糕可能真的會飄洋過海,而他自己,或許會在某天清晨,踩著明善城的青石板,回到那個飄著糖糕香的院子,教羊角辮們練新的拳譜。

    但現在,他得先打好眼前這場拳。不是為了金牌,是為了讓更多人知道,中國的功夫里不僅有剛勁,還有溫柔;不僅有輸贏,還有尊重。就像秦老頭說的,“拳是人的影子,你是什麼樣的人,拳就是什麼樣的拳”。

    訓練館的燈亮到很晚,李如龍和沈浩的身影在雪地里忽高忽低,一個快摔如電,一個出拳似風,剛柔相濟的招式在月光里織成張無形的網,網住了兩個年輕人的夢想,也網住了跨越山海的牽掛。

    李如龍摸了摸腕間的銅令牌,突然很想念明善城的晨光。但他一點都不急,因為他知道,當他帶著這里的故事回去時,秦老頭的躺椅會擺在老地方,老周的糖糕會冒著熱氣,而那些未完的故事,會像院子里的青石板,被歲月磨得發亮,卻永遠帶著家的溫度,等著被繼續書寫下去。

    法蘭克福的決賽場館里飄著淡淡的松香,是湯姆特意從“友誼拳館”帶來的松果串,掛在選手通道的欄桿上,像串綠色的小燈籠。李如龍對著鏡子系護具,鏡中映出沈浩舉著手機的樣子,屏幕里是聚義拳館的實時畫面——秦老頭坐在新搭的觀禮台上,手里舉著銅令牌仿制品,老周的糖糕攤前排起了長隊,街坊們舉著“龍哥必勝”的牌子,比現場的觀眾還激動。

    “湯姆他表哥來了。”沈浩把手機塞回兜里,往通道口努努嘴,“據說昨晚研究了你所有比賽錄像,連你收拳時習慣性摸令牌的小動作都記下來了。”

    李如龍的指尖頓了頓,護具的粘扣“啪”地貼在背上。他摸了摸腕間的銅令牌,紅繩被汗水浸得有些發深,這小動作是秦老頭教的,說“緊張時摸三下,就當師父在身邊”。

    對手馬克出場時,全場發出一陣歡呼。他比湯姆高半個頭,左臂紋著條張牙舞爪的龍,據說是上屆自由搏擊冠軍,擅長用“閃電拳”,拳速快到肉眼幾乎看不清。“听說你喜歡讓著對手?”馬克用英語說,嘴角勾著抹挑釁的笑,“今天我會讓你知道,客氣在賽場上不值錢。”

    李如龍沒說話,只是對著他鞠了一躬。這是秦老頭教的規矩,不管對手多傲慢,上場前的禮數不能少。

    裁判哨聲剛落,馬克的拳頭就到了,快得像道白光,擦著李如龍的鼻尖掠過。李如龍往後撤了半步,同時左手順著對方的拳風往回帶——這是太極的“捋勁”,卻比平時快了半拍,是他結合馬克的拳速改良的新招。馬克顯然沒料到他能接得住,愣了半秒,第二拳接踵而至,帶著股非要把人打穿的狠勁。

    “就是這樣!”沈浩在場邊喊,“用你新練的‘快慢勁’!”

    所謂“快慢勁”,是李如龍這陣子琢磨出的打法——遇快則慢,用太極的粘連黏隨卸力;遇慢則快,用形意拳的崩拳閃電反擊。此刻面對馬克的快拳,他像片被狂風卷動的葉子,看似搖搖欲墜,卻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要害,同時用指尖輕輕“點”在馬克的胳膊上。

    這“點”看似輕飄飄的,實則暗藏形意拳的“寸勁”,每下都打在馬克的肌肉縫隙里。幾個回合下來,馬克的出拳速度明顯慢了,胳膊上泛起淡淡的紅痕。“你在撓癢癢嗎?”他怒吼著加快攻勢,卻沒注意到自己的拳路已經亂了。

    看台上,湯姆舉著“火柴人拳譜”給弟弟講解︰“你看,龍哥的腳一直在畫圈,這是太極的‘碾步’,能讓對手的重心跟著晃……”他弟弟的同學舉著小國旗,喊著剛學會的中文“加油”,聲音嫩得像剛抽芽的草。

    第三回合,馬克突然變招,放棄快拳改用膝擊,膝蓋帶著風聲往李如龍肋下撞。這招又狠又陰,是自由搏擊的禁忌招式,裁判的哨子立刻響了,警告他犯規。馬克卻像沒听見似的,趁李如龍分神的瞬間,拳頭猛地往他胸口砸——這拳要是打實了,肋骨非斷不可。

    李如龍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突然像被風吹動的柳條,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擰了過去,同時右手握拳,拳心朝上,用的正是形意拳的“鑽拳”,卻在即將踫到馬克下巴時猛地收了勁,只輕輕托了他一下。

    馬克被這股巧勁帶得失去平衡,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正好撞在裁判懷里。“你為什麼不打我?”他喘著粗氣問,眼神里滿是困惑,“剛才你明明可以ko我!”

    “比賽是比技術,不是比誰能把誰打殘。”李如龍解開護具的粘扣,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練功服,胸口的“聚”字在燈光下泛著光,“我師父說,真正的強者,懂得控制拳頭的輕重。”

    馬克盯著他腕間的銅令牌看了很久,突然對著他深深鞠了一躬︰“我收回剛才的話,你的拳很干淨,值得尊重。”他往李如龍手里塞了枚徽章,跟湯姆給的很像,只是上面刻著“世界武者聯盟”的英文,“這是聯盟最高榮譽,他們說你是第一個靠‘不傷人’贏得尊重的武者。”

    頒獎儀式上,金牌掛在脖子上時,李如龍突然看見看台上舉起塊熟悉的牌子——是老周寫的“聚義拳館,為國爭光”,字跡歪歪扭扭,卻比任何獎杯都刺眼。他往牌子後面看,秦老頭正被一群金發碧眼的老外圍著,舉著銅令牌滔滔不絕,金牙在閃光燈下閃得像顆小太陽。

    後來才知道,秦老頭和老周竟瞞著他來了法蘭克福。老頭說“怕你想家”,老周則拎著口小鐵鍋,在酒店後廚炸了兩鍋桂花糖糕,分給外國友人時,非要教人家說“好吃”的中文發音。

    “你是不知道。”沈浩在回酒店的車上笑得直不起腰,“秦老拿著你的金牌跟馬克合影,說‘這是我徒弟揍出來的’,馬克還點頭說‘是溫柔地揍’。”

    李如龍摸出老周塞給他的糖糕,油紙包上沾著點面粉,咬下去時,桂花的香混著糖的甜在舌尖炸開。他突然想起明善城的清晨,老周的油鍋總是第一個冒煙,秦老頭的咳嗽聲混著孩子們的喊嗓聲,在巷子里繞來繞去,像首永遠唱不完的歌。

    湯姆的“友誼拳館”開業那天,李如龍去當了客座教練。倉庫被刷成了天藍色,牆上貼滿了孩子們畫的“和平拳”海報,羊角辮寄來的“太極自衛三式”簡筆畫被放大成海報,貼在最顯眼的位置。“已經有五十個孩子報名了。”湯姆給孩子們系拳帶時,動作笨拙得像在解機器零件,“我弟弟說,現在沒人敢欺負他了,因為他能‘溫柔地推倒壞人’。”

    李如龍教孩子們站太極樁,看著他們像小樹苗似的扎在地上,突然覺得秦老頭的話沒錯——拳不是用來打的,是用來種的。種在心里,長出守護的力氣;種在別人心里,長出和平的芽。

    離開法蘭克福那天,湯姆往他背包里塞了本厚厚的筆記本,里面是孩子們的感謝信,歪歪扭扭的字跡里,總夾雜著幾個中文的“謝”和“龍”。“等你下次來,我教你德語,你教我形意拳。”湯姆抱著他的胳膊,藍眼楮里閃著不舍的光,“我還想把聚義拳館的故事寫成書,讓更多人知道中國功夫里的溫柔。”

    飛機穿越雲層時,李如龍翻開筆記本,突然發現最後一頁夾著張照片——是在法蘭克福賽場拍的,他和馬克、湯姆、沈浩站在一起,身後是舉著糖糕的老周和揮舞令牌的秦老頭,每個人都笑得像個孩子。

    沈浩湊過來看,突然指著窗外說︰“你看那朵雲,像不像秦老的躺椅?”

    李如龍抬頭,雲層確實像張搖搖晃晃的躺椅,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在機翼上鍍了層金邊。他知道,這趟歐洲之行不是結束,湯姆的“友誼拳館”會繼續教孩子們“溫柔的功夫”,聚義拳館的國際交流中心會迎來更多外國學員,而他自己,很快又要回到省隊的訓練館,繼續打磨拳腳,準備下一場比賽。

    但他一點都不覺得累。因為他的背包里裝著老周的糖糕配方,腕間系著秦老頭的銅令牌,心里裝著巷子里的煙火氣,還有那些跨越山海的牽掛。這些東西像股源源不斷的勁,推著他往前走,不管是在賽場上,還是在人生里,都讓他站得穩,走得遠。

    飛機降落在明善城機場時,正是清晨。李如龍走出艙門,听見遠處傳來熟悉的吆喝聲——是老周在喊“剛出爐的桂花糖糕”,聲音里帶著點沙啞,卻比任何歡迎詞都讓人踏實。他往聲音來源處跑,看見秦老頭拄著拐杖站在晨光里,老周舉著蒸籠朝他揮手,巷口的紅燈籠在風里輕輕晃,像串等他回家的星星。

    李如龍知道,他的故事還遠沒到結尾。聚義拳館的院子里,新的學員正在等著他教拳;湯姆的筆記本還在背包里,等著被續寫更多溫暖的故事;世界的某個角落,或許正有個孩子因為他教的“溫柔功夫”,第一次鼓起勇氣保護了別人。

    而這一切,都從那個飄著糖糕香的老巷子開始,也終將回到那里,像秦老頭教他的形意樁,腳底下生根,心里頭發芽,一步一步,把這帶著煙火氣和溫柔勁的故事,繼續寫下去,寫下去,永遠沒有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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